第32章 椒房日影(1 / 3)

驚鴻觀的住持自縊身亡的消息是在七月初五的早上為海都民眾所知曉的,顧荇帶著全副武裝的龍虎衛搜羅了半天,也是在死者的臥房內搜羅出了一封血書和幾壇嬰兒的骨灰。驚鴻觀曆來是鮫國親貴上香祈福的首選,龍虎衛的囚車還未離開,諸位女眷的馬車就已將前街圍的水泄不通,即便如此,也阻擋不了外界的議論聲。

“喪心病狂啊 誰能想到如此慈祥的道長竟會是一個用嬰兒鍛煉血蠱的毒婦!”

“世事難料,聽說她原先是宮裏的三妃之首,兒子夭折遷怒至尊,才生了悖逆詛咒的心思。”

“可是,我們鮫國人並不會什麼血蠱之術,這難道是鮫後的怨靈作祟?”

當安陵王的車駕路過驚鴻觀時,縱然華蓋上翠羽飄拂,車簷下簾飛鈴震,如此喧鬧的人群也讓顧荇在半刻鍾之後才注意到貴客的到來

安陵王用扇子挑起朱簾,有些不滿的看了一眼姍姍來遲的將軍。

“顧荇,此事涉及後宮,你怎麼能容如此多的閑雜平民在此議論聚集。

顧荇臉上隻似火燒,他低頭道:“是卑職無能,可是事發突然,我們還未清理完現場,城中就已流言紛紛。”

“你是說,有人預判了景暉道長的死亡,率先興起了流言,是嗎?”

“備職不敢妄議。”

“父皇知道了嗎?”

“至尊壽宴將至,興寧公主將七皇子接回海都,此刻恐怕正在閑話家常呢。”

“哦?是嗎?”安陵王眼中浮現出一縷若有若無的笑意,“那就有的看了。”

“前麵人群喧鬧,恐怕驚動殿下車駕,末將為你開路。”

“不必了。”安陵王轉頭對車夫說道,“我們今天先去祭拜我母親吧。”

皇城南宮的鹿台之下,盛裝華服的寵妃宮嬪分列左右,歡聲笑語。鹿台之上,鮫皇正將一個年約八九歲的孩子拉到身旁,從桌上拿起一方金蛟紫紐的玉印,塞到孩子手中。

“子固,你看這個玉印,你喜不喜歡?”

蘭子固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璽,目光落在金蛟的頭以上。

“爹爹,這龍怎麼沒有角啊?”

侍奉在一旁的青年婦人笑道:“傻孩子 阿娘不是和你說過, 這是蛟。在鮫國,隻有你父皇才是龍。龍生九子,你和你的哥哥們都隻能用蛟印。”

“那算了,”蘭子固不滿的將玉印放到桌上,“我哥哥們都有的東西,我才不要。”

鮫皇眼角的餘暉掃視了一下青年婦人,她立刻緊張起來:“至尊,我不是……故意教導…….”

“我料你也教導不出來,”鮫皇並未動怒,隻是淡淡道,“綺年,你位列九嬪,封號淑儀。淑儀就是要賢淑守儀,鄭夫人也做過淑儀。你可不能像她一樣,不聽教誨,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長秋殿……她辜負聖恩,妾自當引以為戒。”

王淑儀戰戰兢兢地低下頭,即便鄭靈媛這棵大樹已經枝葉凋零,身居暴室,成為有罪之人,畢竟被大樹遮蔽了這麼多年,她依舊不敢在鮫皇麵前直呼名諱。

鮫皇咳了幾聲:“子固是皇子,滿了十歲就不會再到後宮,當著諸位妃母,我還是寬縱他這一回。”

鮫皇抬起滿是皺紋的眼皮,環視著眼前的嬌妃美姬,鄭妃雖然已經不見了,但每個人都仿佛是剛入宮的鄭妃,翠鈿珠釵,錦衣華服,這是她們用青春和自由換來的恩寵。自古嫦娥愛少年,隨著年歲的漸長,他早已不指望從年輕的肉體上得到多少溫情的安慰,隻能用所謂男女大防隔絕後宮與外界的交往,讓她們永遠變成隻屬於自己的附庸。

這些年後宮繁育不絕,卻夭折者眾,這才有了這麼一個得到特許可以進入後宮的幼子。有時候,想想那個從未謀麵的皇孫,蘭夜心中也難免有所悔恨,也許當初,還是對諸皇子太過自信,才會對太子的遺孤棄之不顧。可接回皇孫也無疑是一場賭局,他已年邁,無法再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