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蘭因絮果(1 / 3)

蘭泠還未看得清接下來發生了什麼,附著在畫卷上的夢境便消失了,更準確的說,是和蘇淇奧手中的畫卷一起化為灰燼。屋簷上的黑雲瞬間消散,在月光照射下,畫妖的真身顯現,竟是一隻隻晶瑩剔透的蟲蛹,連同這段十七年的情執在空中化蝶、糾纏、追逐、消融。

蘭泠奪過殘存的畫軸道:“我是叫你燒去一角,沒叫你全部燒完。”

“無非是一段情欲招來的畫妖,有什麼好看的?我們隻要確認南海王十七年前有作案的動機,十七年後也沒有說完全的真話。”蘇淇奧眯起眼睛道,“你就真想看那些與你母親清譽有損之事?”

“至少這段回憶提供了一個信息,我的母親知道如何監控眷族,而她是從……”蘭泠想說父親,卻覺得夢境中的那人十分陌生,於是改口道,“從太子那裏學來的。至少直到她懷上我之前,她的婚姻看上去還十分和諧。”

蘇淇奧冷笑一聲。

“我母親和沈繪在天狐的人設可是患難一共,伉儷情深的一對,如果不是我告訴你,你大概也不會知道他們早已貌合神離,分居多年。我剛剛燒毀的這幅畫,酒肆老板看到美人,我們看到畫妖,南海王看到求不得。一件事可以從無數個角度敘述,就會得到無數個真相,人們隻看自己想看見的東西。”

蘭泠抖了抖畫軸上的紙灰,卻摸到一片被火焰燙化的黑漆,他腦子靈光一閃,連忙扭了扭畫軸,一個長約三寸的人偶從中空的畫軸掉落,蘇淇奧撿起人偶,隻見背麵寫著以小篆刻著虞淵三年八月六個小字。

“虞淵三年八月,鄭夫人告發巫蠱的日子?南海王竟將巫蠱的人偶藏在畫軸,難怪禁軍掘地三尺也找不到。”

蘭泠驚悸之餘,趙端頤已帶著禁軍入了王府,他連忙把人偶藏入袖中。

“公子少年英才,一下就幫我們除去畫妖,還請入宮隨我麵見至尊。”

“在下一爵白丁,無意為此事叨擾鮫皇。”蘭泠拱手道,“時候已經不早了,可否容我回去安歇。”

“安歇?”趙端頤笑著掃視了眼前的兩個少年,“你們兩位,一個身為天狐商人卻與南海王府的內史過從甚密,一個自稱他國藥郎卻奔走於安陵王的府邸,如今又不費一兵一卒消滅了畫妖,不僅身份可疑,而且居心叵測,還是先隨我去宗正寺一趟吧。”

斷魂堡白日為向陽花遮蔽,不見陽光,到了晚上,向陽花低垂,月光反而能灑進窗閣,被窗閣分割為一隻隻蝴蝶。南海王坐在圍床上,無論如何也睡不著。說來奇怪,他明明記得自己馴服畫妖剔除了這段夢境,卻怎麼也忘不掉。十七年前他眼見著哥哥抱起宓妃走遠了,卻又忍不住悄悄跟在身後,眼見四下,翻牆走進太子妃住的海棠軒,便爬上高大而濃密的鬆木,君高臨下的窺視窗閣內的景象。

炎夏的熱風吹入幔帳之中,榻上的宓妃翻身摸了摸床頭的貓,黑亮的秀發如錦緞般傾瀉在胸前,遮住了她隻身著輕紗齊胸裙的身體,臂上的金釧嘩啦啦的響動著,更攪得她心煩意亂,難以入夢。

“紫蘿,你去端杯水來。”宓妃喚了幾聲,不見侍女的影子,她正坐起,隻見床外雷電交加,紗幔突然被掀開,電光映照在來者因憤怒而扭曲的臉龐上。

“阿遙,”太子左手捏住她的下巴,右手解開衣帶,冷笑道,“我的洛神,我的愛妃,才在父皇的萬壽宴上獻了舞,剛剛又與我弟弟相談甚歡,這麼快就翻臉不認人了。”

“獻舞?”宓妃搖了搖頭,茫然道,“可你從來沒有提過宮中有禁止。”

“在鮫國也好,華胥國也罷,舞蹈從來都是娼家女子才需要學習的!”蘭子因冷笑道,“我的夫人,你可是天帝的妹妹,天帝真是妄為六界共主,竟然從來沒有教導過你夫妻之綱,君臣之道。又或者,你出閣前與他在紫宸宮徹夜長談,談的是別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