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暘冷汗涔涔道：“昭成王之死，在下年少，可連鮫皇都承認是太子為一己之私枉殺從兄，至於我堂兄，那件事人證物證俱在，如何能說偽證?”
“那做人證的東宮詹事沈繪現在何處？”安陵王怒道，“他更名改姓，現在天狐做了女皇名義上的的丈夫，裏通外國的到底是誰？”
王暘跪下道：“我，我實在不知此事。”
“算了，你起來吧。”安陵王冷冷的瞥了王暘一眼，“南海王當然要除，可是太子也不能翻案，南海王府的內史，之前與一名年輕的天狐商人有所往來，你隻需指證那商人是天狐女皇的長子即可。”
“這……”
“還要感謝這位少年大夫為我們提供的情報。”
安陵王笑著轉向蘭泠，他不知麵前站在這裏的就是亡兄的遺孤，一臉熱情的說道，“你有什麼要求？”
少年嘴角邊揚起梨渦：“希望能一窺至尊龍顏，當麵謝恩。”
“不是我不願幫這個忙，”安陵王搖了搖手中的酒杯，“你的模樣，甚至比太子更接近巫族，自從鮫後自縊，巫蠱和巫族變成了海都的忌諱。”
“在下自幼跟隨母族，對巫族幻術略通一二，我想世人對巫族多有誤解，巫族幻術不是用於殺人，也可用於除妖。”
安陵王有些猶疑的打量了少年一下：“口說無憑，這樣吧，公子若是能夠收服畫妖，我就推薦你入壽宴。”
興寧長公主的車駕行至驚鴻觀時，一名身材高大，橫目虯髯的中年男子正守候在門口。
“宋漪，你去北疆鎮守不到四年，至尊就放你回來了。”
“雲夢侯作為太子舊黨，都能得到赦免，末將又怎敢不回海都拱衛至尊安全呢？”
侍女掀開帷幕，長公主抱著幼子走下車，一雙深褐色的鳳眼怒目而視。
“雲夢侯是本宮的丈夫，鮫國的大駙馬，蘭鬱的父親，你又如何能比？”
“鬱兒，當真是他的孩子嗎？”宋漪的目光，在看向興寧懷中的幼子時，目光變得分外柔軟起來，“這孩子幾歲了？”
“快四歲了。”興寧的雙手撫過幼子圓嘟嘟的小臉，“他還沒有封爵呢。”
“那正是我離開鮫國之前。”宋漪的神色暗淡了下去，“南海王入獄了，我聽說長公主要推六皇子上位。”
“怎麼？莫非你以為我要支持安陵王入主東宮？我雖對鄭氏母子恨之入骨，但敵人的敵人不見得就是朋友。”
“國賴長君，長公主恨長秋殿，無非是恨她讒害太子，害死了你的母後，可是若你對亡兄的感情真的有這麼深，為什麼不把太子和宓妃的兒子接回來呢？”
“遺孤？你別忘了，太子妃還有一個高居紫宸的天帝哥哥，自幼親密無間，情越手足。”興寧的眼中微露凶光，“宓妃的兒子坐上鮫國的皇位，她就是鮫國的太後，鮫國所有都將受天帝光明正大的掣肘。”
“太子和天女成婚，是神族的一大盛事，至尊特命宗正寺動用了中宮法駕，太子帶諸皇弟去東海之濱親迎，他們歸來時，朱紅色的鮫綃綿延百裏，從內城的丹華門一直鋪到南宮，那一晚的煙火將深夜的天空照亮的如同白晝，諸國的賀禮直到太子合巹也沒有收完。”宋漪的目光看向觀內凋零的落葉，“龍子鳳孫，神族至貴，不論如何絢爛的光景，也和這花木一樣，了無痕跡。長公主如今還是這樣爭奪，有意義嗎？”
“人死又生，花開又落，天道循環，”興寧冷漠的瞥了他一眼，“我們生在其中，無路可退。你不想卷進來，我也不想強迫你。”
“宗正寺的衛將軍，出自邊疆，原本與趙端頤是中表之親，至尊讓我去緊急調換，莫非至尊懷疑右相……可趙端頤昨夜還被召入宮。”
“父皇這輩子懷疑的人太多太多了，昭成王、皇兄、母後、崔脩……隻是他如今年事已高，不再像年輕時一樣殺伐果決。”興寧撫摸著兒子熟睡的臉龐，“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我隻希望，他的仁慈之心，能夠保持到鬱兒長成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