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進攻並非生命的本能決定(1)(2 / 3)

在研究高等動物時發現,統治地位是進攻行為的導火索。這些研究十分複雜,我們不可能在此詳加引證,但我們可以說,這種統治地位,以及時而從它那裏發展出來的進攻性,對動物來說確實具有實用的價值或者求生的價值。動物在等級森嚴的統治集團中的地位取決於它進攻的成功與否,而它在這個集團中的地位又決定著是否能獲取充足的食物、它是否能夠獲得配偶,以及其他生物方麵的滿足。實際上,在這些動物身上表現出的所有殘暴行為,隻有當必須使統治地位合法化的時候,隻有當必須在統治地位方麵實行一場革命的時候才會發生。這一點到底在多大程度上也適用於別的動物種類,我還不敢確定。但是我預測,領土現象、進攻陌生動物的現象、滿心嫉妒保護母獸的現象以及其他常常用本能的進攻和殘暴來加以解釋的現象,通常都是由爭奪統治地位而引起的,而不是由那種為進攻而進攻的特殊動機引起的。這種進攻是手段行為而不是目的行為。

通過研究類人猿,人們發現進攻很少是原發性的,更多則是派生性、反應性和功能性的,是對一種動機整體、社會力量整體和直接的環境因素所作的合理的、可以理解的反應。象黑猩猩這種與人類最相似的動物,我們無法設想它的某一行為是為進攻而進攻的,這樣的行為絕不存在。這些動物特別是在幼小的時候都極其可愛,極富合作精神,非常友好。以至於在某些群體中我們幾乎看不到任何形式的、不管是何種原因而采取的殘暴的進攻行為。大猩猩也有類似的地方。

因此對關於從動物到人的整個論據加以不定期質疑是很有必要的。但是,如果我們為了論述起見才接受這樣的論據。如果我們把與人類關係最近的動物作為起點開始我們的推論,那麼我們就必須作出如下結論:這些動物的行為與人們通常認為的恰好相反。如果說人有來自動物方麵的遺傳因素,那麼多半都是來自類人猿的,但事實證明,與其說類人猿富於進攻性,倒不如說它更富於合作精神。

能夠十分恰當地描繪成不合邏輯的動物中心主義的偽科學思維是造成這一錯誤的決定因素。人們犯這種錯誤的步驟通常是這樣的:首先,他們建立一套理論,或者樹立一種偏見,然後再從整個進化領域中選取那種最能說明這一論點的動物;其次,他們故意對所有不適宜於這一理論的動物行為視而不見,如果某人想要證明本能的破壞性,他就毫不猶豫地選取狼,而將兔子拋置身後;第三,他們都忽略了這樣一個事實——如果一個人對從低級到高級的整個線係等級進行研究,而不是去選取某些他所喜愛的動物種類,那麼他就能夠表現出明顯的發展趨勢。例如動物越是向著高等發展,食欲就變得越來越起作用,而純粹的饑餓則變得越來越不重要。而且,動物的可變性也越來越強烈,從受精到成年這段時間也越來越長(當然不排除某些例外),或許更為重要的是,反射、荷爾蒙和本能的決定作用越來越小,並且日益被智力、學習和社會的決定作用所取代。

動物中心實驗的最終結論如下:首先,從動物到人的討論從來都是一項謹慎細微的工作,因此在討論時必須一絲不苟;其次,原發性的和由遺傳得來的趨於破壞性或殘暴進攻的傾向在某些動物種類那裏確有其事,但這類動物可能比大多數人所相信的要少一些,在某些動物種類那裏,這種傾向完全不存在;第三,如果我們對動物表現出來的某些特殊的進攻行為進行仔細地分析,我們就會發現,這些行為都是對各種刺激物所作的繼發性的和派生性的反應,而不僅僅是某種為進攻而進攻的本能的表現;第四,動物的等級越高,它的純粹原發性的進攻本能就變得越來越微弱,到了猿人階層,似乎根本就找不到關於這種本能的證據;第五,如果人們細致入微地研究猿人這一在所有動物中與人類關係最近的動物,那麼,有關原發性的惡意進攻的證據幾乎完全找不到,相反,我們卻能找到大量有關友愛、合作精神甚至利他主義的證據。最後一點來自這樣一個傾向,即當我們除行為以外一無所知的時候,我們通常都設想出一些動機來。研究動物行為的學者們也都普遍認為,多數食肉動物殺死它們的獵物都純粹是為了獲取食物,而並不是為了施虐。如同我們取得牛排是為了食物而不是出於戕殺的欲望一樣。所有這一切最終都意味著,任何認為人的動物性驅使他為進攻而進攻、為破壞而破壞的進化觀點都應該加以懷疑或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