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理論強調出現象中某些突出於其他性質的特性,說明其可重視性,因此這種理論好象從來都能引起人們注意。這樣,所有這類理論,以及其他一些抽象概念都容易去除掉或忽略掉現象的某些性質,也就是說,容易遺漏掉部分真理。
由於有這樣一些選擇和拒斥的原則,所有理論就難免僅僅對世界持一種部分的、獨斷的和偏頗的看法。這一切理論即使都結合在一起,也不能使我們對現象和世界得出一個完整的認識。這是一種完全可能的情況。那些理論家和知識分子往往體會不到一種經驗的全部主觀豐富性,相反,那些在藝術和情感方麵十分敏感的人則常常能夠體會到。很有可能我們所謂的神秘經驗正是這種對特殊現象的所有特征進行充分掌握的絕好的和極端的表現。
特殊化的個別經驗的另一個特點,即它的非抽象的特點,我們可以通過上述的對比考慮揭示出來。但這與哥爾德斯坦所說的具體並不是一回事。
當一個大腦受損的人具體地行事的時候,他實際上並不能看到對象或經驗的全部感官特征。他所看到的隻是由這一特殊情景所決定的某一特征,而且他也隻能看到這一特征,例如一瓶酒就是一瓶酒,而不是別的什麼東西,不可能是一種武器、裝飾,不可能用來爆破或者滅火。
如果我們把抽象活動定義為一種選擇性注意,它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隻注意到某一事件的無數特征中的一些而不考慮其他方麵,那麼,哥爾德斯坦的病人可以說都在進行抽象活動。
照這樣看,運用不同的方式進行認知,以及將經驗進行歸類和具體評價經驗,利用經驗與欣賞經驗所有這些活動之間存在著某種明顯的差異。在那些專業心理學家中間,幾乎沒有人認識到這一點。
相反,那些研究神秘體驗與宗教體驗的學者們卻異口同聲地強調了這一點。例如,阿爾道斯·赫胥黎說:“隨著一個人的成長,他的認識在形式上日益發展成概念性的,日益變得有係統起來,認識中那些與事實相關的功利的內容也驟然大增。但是人們原來的那種對事物進行直接把握的能力卻會出現某種退化,人的直覺能力也會變得遲鈍起來,甚至會蕩然無存。這樣一來,他所取得的那些收獲就被抵消了。”
但是,直接的欣賞評價並不是我們同自然的唯一關係。事實上,從生物學意義上講,它在我們與自然的所有關係中是最不緊迫的。因此,我們不要因為理論和抽象概念有危險就對它們苛刻挑剔。這樣做是十分愚蠢的。
理論和抽象概念所提供的好處是巨大的、顯而易見的,這一點尤其表現在交流方麵和對世界的實際控製方麵。如果我們有責任向各方麵研究工作者提出規勸的話,我們或許要這樣來提出我們的規勸:知識分子、科學家等人通常進行的認知活動並不是他們的武器庫中的唯一武器。如果他們深刻銘記這一點的話,那麼他們的認知活動無疑就會變得更加有力。
的確,研究工作者的武器庫中還有別的武器。如果說這些武器通常都分發給了詩人和藝術家的話,那是因為人們不懂得這些遭到忽視的認知形式能夠通向另一部分真實世界,而這一部分世界是那些一味地進行抽象活動的知識分子所看不到的。
而且我們早已了解到,完全有可能進行整體論的理論活動。在這種理論活動中,事物並不是互相分離、彼此獨立的。它們是完整的,並且作為整體的一些方麵而彼此關聯,毫無例外地包容在同一整體之中,如形影一般時刻相隨,在各種不同層次上展現出一幅壯麗的圖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