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君和明懷(3 / 3)

夜看天女散銀花,滿山燈火滿天星。

4月26日早晨狂風怒吼,飛沙走石,仿佛預示著要有不平靜的日子。六點一刻,照君在二五一醫院生下了明懷,體重隻五斤半。後來,我寫了幾首詩歌。

新生

黎明初聞姣兒啼,不解言語解悲喜。

雄雞一唱東方白,明日紅光照大地。

兒歌

小明明,真正好!吃吃奶,睡睡覺。

又不哭,又不鬧。真是一個好寶寶!

兩月半

愛兒墜地兩月半,愛瞪圓眼愛看拳。

愛踢小腿愛戲水,爹媽愛看看不完。

洗澡

溫水浴罷肌如玉,橘汁飲後口生香。

咿咿唔唔喚爹媽,摘下白雲製新裝。

生明懷時正值三年困難時期,牛奶隻訂到半斤,嬰兒服是林宗基夫人從芬

蘭帶來的禮物,也可以算是從天上摘下的白雲了。照君的產假隻有一百天,產假滿後,還得回柴溝堡中學去續假。臨別之前,我們參加了一次張市的露天舞會,同騎自行車去了一次龍泉寺,又寫了幾首詩。

舞罷歸來(1960\/08\/13)

把遠山的燈火,織成一條珠鏈,

掛在你的頸上,作為,臨別紀念。

遊龍泉(08\/14)

雙騎同遊水母宮,怪石磊磊樹叢叢。

養魚池畔聽流水,龍泉寺後攀頂峰。

遙望張市千山抱,近看蝶影百花中。

遊倦喜飲檸檬露,歸來不怕雨和風。

小別(08\/15)

(晨)八月十五團圓節,夫妻清晨話離別。

姣兒酣睡紗帳中,不知窗外星明滅。

(夜)嬌妻離家姣兒病,又是思念又擔心。

一聲啼哭一斷腸,愛兒勝似愛生命。

(夜半)為等嬌妻不閉門,等到三更人斷魂。

睜眼忽覺小樓空,閉目尋夢夢不成。

(兩點)夜深忽聞登樓聲,急開電燈急呼君。

帶來雞蛋煮湯麵,身上暖和心上溫。

照君去柴溝堡續假,明懷由我照顧一天。我喂牛奶時忘了加水,明懷吃了不消化,病了一天。照君回來一看很不放心,要求調到張家口師範學院教俄語,這樣,全家才算在一起過了一年。那時生活困難,照君從柴溝堡老鄉家裏買來雞蛋,吃碗湯麵,就算是不容易了。

1961年春,明懷滿周歲時,牛奶也訂不到。隻有

北京還能訂奶,於是照君決定把明懷送去北京姥姥家。這樣,全家團聚一年之後,小兒子又離開了。到了年底,我寫了幾首詩。

一年虛度未作詩,詩意盡在生活中。

粗茶淡飯妻兒伴,不管窗外秋和冬。

記得今年春天裏,紅日未醒姣兒起。

張開小嘴叫爸爸,一見果醬笑嘻嘻。

四月廿六滿周歲,姣兒下地走如飛。

左鄰右舍都來看,看到天黑不肯歸。

八月攜兒去北京,動物園中看猩猩。

說聲大虎叫聲爸,臨別揮淚不忍心。

轉眼窗外北風起,盼兒歸家心歡喜。

惟恐天寒路途遠,但願來後不分離。

1962年秋,張家口師範學院停辦,教師下放。有三個俄語老師是女性,一個丈夫是領導幹部,另一個是軍人,都不下放,隻有照君嫁了知識分子,又下放到柴溝堡中學去了。好在每星期六晚上可以回張家口,星期一清晨又得趕回柴溝堡上課,10月7日是重陽節,照君沒有回家,我隻好一個人登高賦詩。

重九獨上雲泉山,四望蒼茫山九層。

亂石衰草葬秋影,斷壁殘壘留彈痕。

山頭喋血葉尚紅,塞上捐軀骨已寒。

願借碧空萬裏色,盡染荒山草木歡。

11月10日照君又沒有回家,我就坐火車去柴溝堡看她。回來時一個人在車上,覺得疲乏單調,想到她每周如此,真是夠她受的了,又寫了一首《柴張道上》。

柴張道上奔波忙,昔日青青今

蒼蒼。

屢翻重山越峻嶺,常披雨露帶風霜。

道旁老樹成故友,月下荒村似舊鄉。

隻為培育接班人,晨星曉月照行裝。

最後兩句是無可奈何,聊以自慰的話,因為三個女老師都是培育接班人,那兩個結婚已久,子女也多,不像照君這樣新婚燕爾,幼兒需要照顧,其實是不該下放的。但她們的丈夫是官,在官本位的社會裏,知識分子的地位不如官高,這就是中國文化科技落後的重要原因。於是第二天,我又寫了四句總結性的詩:

一年一度七月七,千裏銀河無人跡。

牛郎翹首空悵望,織女不歸長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