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汪倫傾財待貴客,李白損身誅頑敵(2 / 3)

李白大笑道:“人人為名利,而你汪倫為金山銀山犯愁,那好,我李白就在這替你消耗這些身外之物。”

汪倫聽罷大喜道:“隻要學士能住在這,我這桃花潭可以與你平分,讓你盡情享用。以後學士就住在這座房裏,草民親自伺候,讓天下人也知道,涇縣的汪倫除了金銀之外,還有個仙人做朋友。”

他們盡情談笑,盡情飲酒,興致更濃。

就這樣,李白和劉錦屏便住在汪倫的別墅中,每日與汪倫同飲共醉。

書中暗表,那汪倫乃涇縣的首富,除了桃花潭的產業,外麵還有三處莊園。為他操勞產業的有四個管家,趙方就是其一,負責桃花潭的事務。這趙方曾受過高人指點,武功高強,是汪倫用重金聘請的,也是他的心腹管家。汪倫雖然妻妾成群,卻子女稀少,直到中年才得一子,取名汪續。此子幼時聰明進人,讀書過目不忘,連請幾位先生,都無法勝任。後來年紀漸長,汪續幹脆不用先生指導,可以無師自通。

汪氏家族雖然豪富,可並沒有讀書為官之輩,所以對此兒寄予厚望。可天有不測風去,在汪續十六歲那年,有個瘋和尚入潭,說此子命犯災星,活不過三十歲,若想長久,隻有跟他出家。汪倫隻有這點香火,怎會答應瘋和尚的要求,便將瘋和尚逐出桃花潭。誰知不久以後,汪續突然發起瘋來,飲食俱廢。這下可嚇壞了汪倫一家,百般調治,可都是毫無效果。後來汪續病情更重,根本不認家人,有時泛舟潭上,有時流落深穀,以魚蝦禽獸為食。

開始時,汪倫還派人跟蹤保護,可汪續行蹤不定,竟無法尋找他的行跡。漸漸的,汪倫徹底放棄了,認為這是命中注定,是他為富不仁的報應。從此之後,他廣散錢財,樂善好施,以贖其罪。但這萬貫家財無人繼承,對他來說也是莫大的悲哀。於是他不惜千金買笑,每日飲酒作樂,欲享盡人間富貴。他也有許多朋友往來,可都是羨慕他的錢財而來,時間一長,使他十分的厭惡。當聽說當朝的李學士辭官歸鄉,又再出蜀川,遊曆中原,與朋友同飲共醉時,便想見識一下這位當代的名士,以了他多年的心願。於是他派人千裏下書,沒想到李白竟如約而來,他萬分高興,不惜傾散家財相待。

李白住進桃花源,汪倫每日盛情相待,依舊是山珍海味,不讓一席失掉顏色。他並不像李適之和吳七等人,他對李白一無所求,隻要李白盡興,他就高興。李白也平生未見過這樣的人,視金錢如糞土,心地無私,雖然不太通文墨,卻遠遠勝過那些徒有虛名之輩。這樣一來,李白覺得有一種脫離世俗,真正的超然物外的感覺,這種感覺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所以對汪倫更增添了感激之情,不想離去。

時光流逝,不覺又是春暖花開的時節。桃花潭兩岸桃花盛開,花叢倒映水中,渾然一體,分不清何處是水,何處是花。這日李白和汪倫泛舟潭上,邊觀花景,邊飲美酒。李白有劉錦屏相伴,汪倫有玉娘陪同,水手搖船,在潭中任意東西。那玉娘是汪倫的第六房妾,頗有些姿色,最受他的寵愛。

這數月來,汪倫過得非常快活,並與李白結下深厚的友誼。他怕李白離去,便將一切事務交給趙方處理,自己終日陪李白遊玩。隻要聽說有好看之景,好吃之食,好喝之酒,一定要千方百計的享用,不惜花費重金。

此刻他們又泛舟而行,反正處處是大好春guang,處處是汪氏土地,漂流到哪裏都無所謂。汪倫還覺賞花飲酒無趣,便叫玉娘操起琵琶,彈奏一曲。玉娘乃歌妓出身,對樂器非常的內行,立即彈奏出一曲《天涯斷腸》。此曲是古代相思之調,傾訴征夫嫠婦的哀愁之情,極為的淒惋。李白聽此曲,不禁又勾起思鄉之情,想念家中的許氏夫人。

汪倫見李白有愁容,忙製止了彈奏,道:“此種曲調與大好春guang不配,真是有傷雅興!”

玉娘不敢再彈,低頭不語。

李白歎道:“樹高千尺,落葉歸根,我又在外遊蕩近十年,也該歸鄉了。”

汪倫道:“太白也有思鄉之情,看來不管多豪邁的大丈夫,也難逃兒女情長呀!”此時他們相交已深,所以直呼名字。

李白道:“天倫之樂,誰不愛惜,特別晨外漂泊厭倦,自然感觸更深。”

汪倫歎道:“太白名利均有收獲,家中還有賢妻愛子,與之相比,汪倫真是不及萬一。雖然也有萬貫家財,可一旦老夫歸去,竟無人能繼承。到時家族紛爭,妻族妾輩也不會善罷甘休,到時真是一場大笑話!”

玉娘聽此言忙道:“老爺放心,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妾身是不會巧取分毫的,我情願隨老爺同去!”她說的聲情並茂,一副感人之態。

李白道:“汪兄不必傷感,我想汪公子既然如此聰明,有朝一日定會回來的。”

汪倫擺擺手道:“罷了罷了,不提這煩心的事了,反辜負了大好春guang,我們繼續喝酒。”

二人正要舉杯痛飲,忽見趙方駕一葉小舟如飛而來。隻見他滿身泥土,臉上還有血跡,氣喘籲籲,一定是受了什麼打擊。

汪倫道:“趙管家,如此狼狽,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趙方喘著氣說:“回員外,那、那個瘋和尚又回來了,我不讓他進潭,就動起手來,可惜不是他的對手,才落得如此模樣。”

汪倫道:“他又想幹什麼?”

趙方看了看李白,說道:“瘋和尚說聞到潭中酒香,必有貴客居住,所以一定要與貴客痛飲。我怕他打亂貴客,才不許他進入,如今他正自尋船隻,非要入潭不可。”

汪倫怒道:“不知好歹的瘋和尚,竟敢硬闖老夫的桃花潭,真是豈有此理!趙管家,你快調集家丁,一定要將這賊禿阻在潭外,以免打擾貴客的興致。”

趙方領命,又飛舟而去。

李白見事情有些奇怪,說道:“既然瘋和尚又來,我倒想見識一下,看他究竟是何許人也!”

汪倫道:“此種人物,不配與學士相見,萬一驚擾了你,豈不是老夫之過。”

李白笑道:“在下遊曆江湖數十年,還不知什麼叫驚恐,員外放心就是。”

汪倫見李白執意要去,忙命十幾個家丁過來保護,然後移舟碼頭。等船近碼頭,果然見一個衣著破爛的和尚,他正在用一根枯樹枝撥打射向他的箭弩。雖然箭弩像雨點般的打去,可他手法快捷,箭弩紛紛被打落水中,並不能傷到他。

李白見和尚有些麵熟,一時間也記不起來,於是又命水手繼續移舟向岸,想看他到底是誰。

那和尚見李白移舟向前,邊撥打箭弩邊作歌謠道:“我乃靈山門裏僧,一念之差落凡中。今日欲飲桃花酒,肯請仙家把路通。”

李白聽罷大喜,也作歌道:“天地悠悠一水間,不是佛來不是仙。隻因美酒通靈性,不怕天使把門關。”

瘋和尚聽罷又和道:“三十年來彈指間,君誇鳳池我瘋癲。如今乾坤將倒轉,正好大醉三千年。”

李白大笑,又和道:“昔日聽爾彈佳樂,如同平地百萬兵。而今枯枝葉落盡,晝夜追歡都是遲。”

瘋和尚又和道:“佛法無邊濟世人,休笑老僧發狂吟。今日不給桃花酒,貧者富來富者貧。”

二人相互作歌問答,聽得汪倫等人都莫名其妙。可是見李白如此重視此人,也知他必然有些來曆,於是汪倫命停止射擊。

瘋和尚見箭弩一停,立即躍起身形,向李白的船中躍來。趙方一見,也隨即躍出,去阻擋他的身體。兩人的身法都不錯,在空中拚了兩招後,由於重力太大,都落向潭中。那瘋和尚確實有些功夫,身子剛沾水麵,突然雙掌平拍,借力又推開身體,終於落在李白的船上。可趙方卻落在水裏,隻能遊到自己的船上。

汪倫見瘋和尚上船,嚇得麵如土色,手下的家丁都圍過來,怕主人有危險。

李白笑道:“員外不必驚慌,此乃蜀中高僧悟覺禪師。”

悟覺道:“阿彌陀佛,正是貧僧,道友別來無恙。”說完自倒美酒而飲。

汪倫見他是李白的相識,不好再逐他下船,於是揮手讓家丁散去。

李白道:“道友怎麼會來到這裏,又如何會落得這般樣子?”

悟覺道:“貧僧這些年踏遍中土山水,每日風餐露宿,自然如此,叫道友笑話了。”

汪倫道:“如此神遊的高僧,還在乎我桃花潭的美酒嗎?”

悟覺笑道:“汪員外,貧僧是不會白喝你這桃花酒的。”

汪倫道:“本員外有肉山酒海,隻要你不怕犯戒,盡管享用。”

悟覺一聽,臉色一紅,但馬上笑道:“既然如此,貧僧就真要打擾幾日了。”

汪倫見他如此,也無辦法,等船靠岸後,便帶著玉娘告辭登岸。李白料定悟覺此來絕不是為飲桃花酒,便也叫劉錦屏上岸,兩人獨自放舟潭內,邊飲邊談。

李白道:“道友,聽汪員外講,數年前你曾到此,該不是隻為這桃花酒吧!”

悟覺道:“正是如此,這汪家就要大禍臨頭了,加上道友住在這裏,更是禍上添災,所以貧僧才匆匆趕來。”

李白驚問道:“這汪家之禍又與我何幹?”

悟覺道:“你可知那趙管家是何許人也?他就是安祿山手下的死黨,李超的師弟。此人不但功夫好,而且頗有心機,為了汪家的萬貫家財,不惜忍辱負重,聽汪倫的擺布。”

李白道:“如此說來,那趙方也歸順胡人了?”

悟覺道:“據貧僧所知,他現在還沒有,他隻是衝著汪家的財產來的。不過李超就不同了,上次他偷襲桃園不成,被安祿山訓斥,一直耿耿於懷,一直在尋找機會報仇。正巧你年前進入桃花潭,他便串通趙方,想一起動手。這樣既得了汪家的財產,又雪了當日之恨,豈不是一舉兩得。”

李白道:“此事道友又是如何知曉?”

悟覺道:“自古色能亂xing,淫婦最毒。貧僧為此險些喪身,多虧道友相救,才得以遍遊天下。可誰想二十年後,貧僧倒救得一個世人……”

原來汪倫雖然妻妾眾多,可他專寵玉娘。那玉娘表麵上百依百順,可心中卻充滿了貪欲,與趙方狼狽為奸,專等汪倫死後,霸占他的家產。可此時汪續漸漸長大,成為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無論如何,得先除掉他。而對於他們的陰謀,一向心懷寬容的汪倫卻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