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事,到了第二日清晨,管家又來請這,說二莊主卷須魔程濤相請。諸人便隨他前往程濤的住處,看這二魔頭在耍何手段。
程濤的住處是座兩層的木樓,在樓下有十來個窖池,煙霧迷漫,酒氣襲人。程濤正在樓前相迎,他確如其名,長須倒卷,而頭上卻無一根頭發。也許是常年嗜酒過度,皮膚都是紫紅色,特別那張臉,像豬肝一樣。等來到樓內,堂中更是別無他物,清一色的酒缸、酒壇、飲酒的器具等物。不過今日有貴客臨門,在一張方桌上,擺了些肉食果品。
落座之後,程濤抱拳道:“在下是個粗人,但也久聞諸位的大名,很想見識一下,要不是我三弟耍花樣,我早就去渡口拜見了。”
高適道:“既然爾等有意相邀,為何又耍如此下流的手段?”
程濤道:“實不相瞞,我那三弟向來自負,專愛與高人切磋,以此抬高他的名聲。前兩關你們是過了,可他還有手段在後,我勸諸位還是多加小心。”
董大怒道:“豈有此理,明是請客,卻暗藏殺機,多行不義必自斃,非叫爾等一敗塗地不可!”
程濤冷笑道:“不是在下誇口,我那三弟可非同小可,連我和大哥都得聽他的,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他的厲害了。”
李白道:“難道他能勝過蠻夷的使者,吐蕃的國師嗎?”
程濤道:“名聲雖然不及,可天下之大,藏龍臥虎,學士一世英名,千萬不要栽在小小的鼇龍莊呀!”
杜甫道:“既然如此,那就請那三魔頭出來,也好讓我等見識見識!”
程濤道:“諸位別忙,來到此地,先嚐嚐在下的陳釀,然後再見三弟不遲。”
董大冷笑道:“存心不良之輩,難道還能釀出純正的美酒嗎?”
程濤一聽,頓時麵沉似水,說道:“你可以輕視程濤,但絕不可以輕視我程濤釀的美酒。我這裏有清甜可口的‘一品桃花’,有沁人心肺的‘天涯芳草’,還有烈性無比的‘霸王金枝’,今日就叫你們見識見識!”
別看他生得粗獷,可能酒起的名字倒還有些立意,李白等人來了興致,都想品嚐一下。
於是程濤一麵命壯漢倒酒,一麵說道:“酒是在下的命根子,無酒即無命。可在下不敢與李學士相比,人們都稱我為酒魔,我卻自稱酒鬼。另外,在下怕亂了酒的品味,每次飲用時,隻是清酒入腹,不能進食他物,望諸位見諒。”
董大道:“你光喝酒,不吃菜,該不是這飯菜中不毒吧?”
程濤大笑道:“堂堂開封府的名士,當代撫琴高手董大郎,竟這般的小肚雞腸,倒叫我這無能之輩恥笑,哈哈......”
董大被他搶白,怒道:“既然這樣,本公子也不食他物,與你對飲如何?”
程濤正是此意,說道:“既然董大郎有此雅興,在下一定奉陪。”
吳浣姑忙攔道:“公子,空腹飲酒,有傷身體,不必與這種人鬥氣。”
董大道:“在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休要勸阻。”
吳浣姑不敢再勸。李白等人也知道他的性格,在來時路上失了體麵,正想在這一局中找回。他酒量出不算小,也不會輕易輸掉,所以都不去阻攔。
程濤所釀之酒確有獨到之處,飲用都不覺心中讚歎。不過今日非比尋常,董大正和程濤鬥酒,而且以後還不知有何事發生,盡管酒很香甜,卻不能盡情暢飲。這就是當時的社會環境,有隱居深山沽名釣譽者,有金榜題名一舉成功者,還有依附權貴曲線爬升者,以及戰勝名家一夜揚名者。這程氏兄弟的所為,就是最後一種,戰勝李白等人,何愁不天下揚名。總而言之,凡心存貪欲的人,為實現自己的目的,往往不擇手段。
董大和程濤飲的是霸王金枝,此酒力大味濃,一杯入腹,如火燒刀刺一般。董大從來沒飲過這樣的烈酒,可此時已箭在弦上,隻好舍命一拚。二人你來我往,片刻之間已進了十幾杯。
大凡醇酒,初入口時香甜爽口,其實是綿裏藏針,暗暗傷人。而那些氣味濃烈,難以入口的酒,反而是飲後並無大礙。這霸王金枝就是如此,並沒有多少內涵,徒有霸氣,最後隻能氣斷烏江。
董大初飲幾杯時,確實難受,可十杯過後,慢慢的適誚了,反沒了感覺,越喝越精神。
程濤自稱酒鬼,他已喝出酒蟲,一日不飲,如割心肝。他原來確實海量,可經不住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痛飲,渾身的血脈都被酒毒所傷,無藥可醫。如今他每日用酒來麻醉自己,用酒來解脫自己,以毒攻毒,毒性更深。可盡管如此,在他的心中依然存有一種yu望,就是像他的祖上一樣,吒叱於天地之間,使天下之人都為之敬仰。他今日也想通過戰勝這些當世的名人,抬高自己的身價。不過這並非易事,一個文弱的董大郎,竟也有這般的豪放,烈酒下肚,毫無懼色。
人都以氣勢取勝,就像三國時的關雲長,本來他的武功與趙雲、馬超、張飛、張遼、許褚等人相差無幾,可隻有他能過五關斬六將,溫酒斬華雄,誅顏良文醜,單刀赴會,而別人卻不能,這都是氣勢的原因。關雲長乃天下第一自負之人,心高氣傲,連曹操和呂布都未放在眼中,何況其他人呢?所以他就憑借這十足的傲氣,一身的傲骨,雄居天下英雄之首,死後稱神。
今天的董大就是如此,他連杜甫都曾經未放在眼中,怎麼會看得起小小卷須魔。因此,他憑著這種傲氣,以居高臨下的欺人之勢,是越喝越精神,越喝越神采飛揚。而程濤卻非如引,本來就無必勝的把握,一壇酒入腹,見董大神態自若,不覺內心暗暗驚恐,擔心敗在這書生的手裏。
董大這邊是吳浣姑把盞,程濤喝一杯,董大不緊不慢的跟一杯。程濤心中著急,渾身像火燒的一樣,推開倒酒的壯漢,將壇子捧起,全部倒入腹中。可董大並不著急,依舊是一杯一杯的飲進。
程濤的精神已開始麻木,麵對傲氣十足的董大,一股怒火從他那自悲、自愧、自歎的心底迸發出來。這種酒後的顛狂心態,是成熟的悲哀化作對世人的仇恨所致。
卷須魔程濤再也無法忍受了,他忘了自己的豪情,忘了老三的吩咐,他真成了混世的惡魔,仇恨的火焰已經毀滅了他的人性。他忽然怒吼一聲,從懷中抽出一把閃亮的匕首,直刺向董大。
董大表麵看沒什麼,可內心已醉,隻是靠著和種必勝的信念支持著。如今見匕首刺來,還是微笑麵對,無動於衷。而李白等人都在另一桌自飲,想救已經來不及。就在這千鈞一發時刻,站在董大身邊的吳浣姑一把推開董大,用自己的嬌軀擋住了匕首。
隨著一聲慘叫,匕首深深的插入吳浣姑的後心。可憐這位風塵女子,為救自己的鍾愛之人,舍身相撲,頃刻間命歸黃泉。與此同時,李白也已躍到,伸拳將程濤擊出。
風雲突變,叫所有的人始料不及。那卷須魔雖中一拳,卻毫發無損,依舊嚎叫著,揮舞帶血的匕首,借著酒力,衝殺過來。李白怕傷到眾人,忙抽出木劍,抵擋住程濤。高適和杜甫護住董大,將他扶起後退。劉錦屏忙將吳浣姑的屍體托起,以免再被傷殘。
卷須魔程濤真的發了瘋,不顧一切的衝殺拚打,一副同歸於盡的架勢。李白隻能用木劍攔擋,伺機點他的穴道。這樣一來,程濤更加的肆無忌憚,狂叫著橫衝直撞,像一頭發了情的獅子一般。
這下鼇龍莊可熱鬧了,莊丁們也紛紛前來助戰,有的忙去報告大莊主和三莊主。那赤發魔聞報,忙飛奔而來,見此情景,立即上來助戰。他們人多勢眾,像虎狼一般將李白等人圍住。一邊是稱霸黃河兩岸的魔鬼,氣勢陰森,凶殘驍勇;一邊是名聞天下的豪客,仗劍驅邪,不讓分毫。他們從室內打到室外,從地上鬥到空中,真鬧得煙霧迷漫,烈火飛騰。原來劉錦屏見敵人勢大,難以對付,趁亂將卷須魔貯酒的大窖點燃,連同房子一起燃燒起來。
卷須魔見命根子沒了,更加的瘋狂,早已將生命置之度外。可李白已掌握了他的路數,雖然還是以守為主,但馬上就能將其製服。高適迎戰赤發魔,有以前的經驗,這次情況大不一樣,反把程洪逼得手忙腳亂,醜態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