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開封府杜甫賣字,牡丹亭李白揮金(2 / 3)

吳七員外捂著臉,見四人戰杜甫不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自己以多欺少,再這樣下去,確實有失顏麵。於是叫道:“好了,今天暫且饒了這小子,以後再慢慢的收拾他不遲!”然後帶著仆人離去。

杜甫見吳七離去,隻好收拾殘局,再無心賣字,餓著肚子回了高府。看熱鬧的人沒想到吳七會如此的善罷甘休,還覺得不過癮,也都搖頭散去。可是杜甫鬥吳七這件事,卻頃刻間傳遍開封城。

再說吳七員外,帶人回到牡丹居,見高適和董大正擁妓飲酒,高叫道:“你們倒喝得痛快,看老夫弄成什麼樣子了?”

兩人見他如此狼狽,都忍不住大笑起來。

高適道:“吳七,怎麼這麼不小心,摔成這樣還不換件衣服呢?”

吳七怒道:“都是你吹捧的那個臭小子,叫老夫吃了苦頭,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麵子上,老夫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高適收斂笑容說道:“吳七,你可將我說出?”

吳七道:“這倒沒有,可老夫實在氣惱,他算什麼東西,又酸又臭又硬。”

高適道:“這就好,在下代他給你賠罪就是。其實這也怪你,你一定是沒瞧起人家,出口不遜,才會落得這般下場。我早已說過,杜甫確實滿腹才華,隻是時運不濟,才落到如此地步,我真擔心他一旦想不開,自甘墮落下去。”

吳七餘怒未消,坐在那喘粗氣。

董大年近三十,生得麵如白玉,十指修長,一看就是個富家子弟。他向來看不起杜甫,聽高適一說,冷笑道:“一個落榜的窮秀才,自恃清高,有什麼了不起,竟叫高夫子如此掛心。”

高適道:“大郎總看不起他,但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你一定會相信我的眼力,杜甫確實有超人之處。”

吳七道:“他確實有才,可就是沒吃飯的財。”

高適道:“在下也是貧寒之輩,依吳員外所言,難道這世上惟有富貴才可以驕人嗎?”

吳七知道自己失言,忙說道:“老夫不是這個意思,你高夫子可不一樣,連縣太爺都不做,怎麼能和他相提並論。”

董大道:“那杜甫妄想同李白比肩,就衝他那股窮酸氣,我真替李白感到羞愧。”

吳七道:“就衝他這一點,教訓他一下也是理所應當,就算是替李學士出口氣吧!”

高適道:“行了,行了!我看人們倆是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李太白才不會計較誰和他比肩呢!”

吳七道:“老夫真是願意杜甫這小子一世無名,否則的話,老夫還真是走眼了。”

董大笑道:“吳七,本公子真佩服你這鬼一樣的頭腦,看你這幾天忙忙碌碌的,該不是在打李太白的主意吧?不過依本公子看來,你這小小的牡丹居,怕是引不來這位謫仙人的!”

吳七鼠目轉動,冷笑道:“老夫雖說沒受過寒窗之苦,可卻深知這讀書的目的,無非是為了名利二字。那些自負清高的人,如果沒有金銀做根本,是不會有什麼豪氣可發的,不過都和那杜子美一樣,滿腹的酸氣罷了。所以這些年老夫早已摸清了路數,無論是什麼樣的高人名士,隻要摸清了他的弱點,投其所需,投其所好,就不愁達不到目的。”

高適道:“你這陰險的小人,雖然腰纏萬貫,可惜心術不正,在你這喝酒,真要加些小心。”

吳七道:“什麼是小人?什麼是君子?自古就無法分清。你們這些讀書人最缺德,自己得不到就去罵別人,什麼無奸不商,無商不奸,為富不仁,為仁不富,可是你們看看,讀書人有了錢,還不是到了我的牡丹居?現在這才明白,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的道理,不過是讀書為做官,做官為發財,發財為酒色,都一樣。不過老夫的理解又較你們深一層,所以不去讀書,直接去發財,這樣省去讀書、做官兩個環節,能多享受幾年,看來老夫比你們聰明多了。”

他越說越得意,得意自己對人生的洞徹。

高適道:“你竟敢如此侮辱讀書人,以後叫你的後代目不識丁,看爾等還如何發財。”

董大道:“看來這吳七雖然挨了打,可是忽然明白了許多道理,既然如此,你又如何投李白所好,將他引上你的金鉤呢?”

吳七道:“素聞李太白嗜酒如命,每到一處,定要品嚐當地上等美酒,而這開封府中,惟我牡丹居的酒最醇厚,特別是那十壇雪花香,已封存地下十餘年。本月的十五,老夫就在牡丹居擺酒,來個花魁競選,到時美酒佳人一起出售,不愁神仙不到。”

高適道:“這麼說連吳浣姑也一同參選了?那可是大郎的知音呀!”

吳七道:“這幾日浣姑生病,過幾天病好,自然有她,到時大郎也自可以來買嘛!”

董大道:“你這奸滑的小人,又想乘機大發橫財。”

吳七道:“這是經商之道,到時二位一定要來捧場,有二位的名氣,足可以使牡丹居日進鬥金,日後二位消費,老夫不計較就是了。”

高適道:“如果真能招來李白,那真是一件美事,到時也可以為杜甫引薦。”

董大道:“什麼?叫那個窮酸也來,他如何登這大雅之堂!”

高適道:“大郎不要小看此人,我的眼光是不會錯的,如果到時他不來,我也沒有興致了。”

吳七皺了皺眉,說道:“看在高夫子的麵上,老夫就不和他一般見識了,那就讓他也來看看究竟什麼是榮華富貴吧!”

計劃完畢,高適和董大各自歸府。第二天,吳七便命人在城中張貼告示,宣揚牡丹居在本月十五競選花魁一事。這一宣傳,頓時轟動全城,那些有錢有勢的豪紳巨賈,紈絝子弟,都躍躍欲試,決心爭奪花魁,暢飲美酒。一時之間,反成了流傳的佳話。

且說到了十五這一天,牡丹居是張燈結彩,熱鬧非凡。來客們都是錦衣華帶,珠光寶氣,傲氣十足。這牡丹居是三層建築,一樓是宴客大廳,二樓和三樓是待客的暖房,這裏裝修豪奢,為亞於京城的王孫坊。今天客人們都在一樓落座,這裏有歌舞場,所有的妓女將登台獻藝,以求客人的賞識。

貴客到齊,吳七首先說道:“諸位貴客,歡迎光臨牡丹居。今日老夫為感謝諸位多年來對牡丹居的厚愛,不但準備了多年陳封的老酒,還要選出牡丹居的花魁一人,連同美酒一起出售,到時候美酒佳人,可是人間極樂呀!”

吳七說完,就見十個濃妝豔抹,體態風騷的歌伎走上台去,隨著簫鼓的奏響,這些人是翩翩起舞。這牡丹居乃中原名館,這裏的歌伎不但色藝俱佳,而且氣質高雅,並沒有普通風塵女子的輕浮與放蕩。由於這些人常常接待一些文人騷客,所以也不乏能詩擅詞之輩。也正因如此,到這裏歡娛的人,沒有豐厚的資本是不行的,多有來此歡娛而傾家蕩產者。

一曲而終,客人們紛紛拍手叫好,並指定其中的一名為最佳者。吳七一看,小眼睛眯成一條縫,因為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牡丹居的頭號歌伎,董庭蘭的知音吳浣姑。她雖年近三十,可生得柳眉杏目,玉麵香腮,纖柔的身姿,如水的麗質,依然一副迷人的風采。

董大心中暗罵吳七老奸巨猾,吳浣姑是花魁,無論如何他也要出手相購,這自然抬高了她的身價,吳七好從中受益。而吳七對這種結局是早有預料,他是不會做虧本的生意的。

吳七站起來說道:“諸位貴客真是天生的慧眼,這吳浣姑是牡丹居的首座,不但天生麗質,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有這樣的佳人相伴,真是不枉此生呀!現在就請各位貴客們出價,誰出的高,這絕色佳人和陳年老酒就歸他了。”

他這一宣布,客人們立即興奮起來,紛紛叫喊出價。首先有人喊五百兩,緊接著就是七百兩,九百兩,一千兩,一千八百兩,二千四百兩,三千兩......

喊三千兩的是江淮一帶的鹽商,此人年過六旬,可精力旺盛,多年行走江湖,積累下萬貫家財。今日他早被吳浣姑的迷人姿態醉倒,決心不惜血本求購到手,以解他行走江湖時的寂寞。自他喊出三千兩後,便一時無人再喊。吳七一直暗視著董大,他雖然沒有釣到李白,可是不相信董大會一直沉默下去。三千兩銀子,對吳七來說,遠遠沒達到他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