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類人,他們能夠從泥潭中冒出來,無外乎是站在眾人的軀殼和屍骨之上。也就是說,他們不是自己浮上來的,而是踩著眾人的身體,強行將眾人的奉獻和犧牲當做一塊墊腳石,這才有了喘口氣的機會。
當然,還有一類人,他們用死亡,無論各種形式的死亡,重新洗刷了身上的泥垢,而獲得了另一種,脫離泥潭的方法。
能夠在世俗的泥潭上岸的,無外乎這幾種,要是給牛小壯分類,他自然最接近第一類人。
但似乎又有些略微的差別。
就好像向著第一類攀爬的人當中,總有人以為自己看了幾本大家之言,參加過幾次的講演座談,就覺得自己已經高高在上,已經浮出了泥潭的水麵,自己雙腳已經離開地麵,開始脫離了芸芸眾生,甚至不屑與他們為伍。
在美好社會裏,豬都會飛上天,所以這一類人,也有所謂的成功者,但大都免不了被高高捧起,又被重重摔在地上。
這裏主要想說,牛小壯是那一類人當中,也就是浮出泥潭呼吸新鮮空氣,但雙腳依舊停留在泥潭裏的那類人。
這一類人曾經深陷泥潭當中不能自拔,終於有喘息之日,但也沒有飄飄然。
他們的根依舊紮在泥潭深處,因為他們知道,這是他能夠浮出泥潭的根本。
所以他們連了解大眾的疾苦,了解他們的不甘,知道他們的無奈,體會他們的痛苦和掙紮。
他們浮出泥潭,要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帶領眾人走出泥潭,有些人奮其一生的貢獻,有些人知道將眾人都脫離泥潭不是自己能夠做到的,所以縮小目標,盡力做著力所能及之事。
不知道牛小壯浮出泥潭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帶領眾人走出泥潭的改變,但從他依舊留存的某種不甘來看,或許有過。
但從他現在平淡的狀態來看,他已經沒有了這個念頭,他將根深深的插在泥潭深處,身姿高高的挺立在泥潭之上。
你說他是要救贖誰,你說他是在炫耀什麼,你說他又可能是在等待…
或許都不是,他隻是在維持著這種狀態,僅此而已。
我改變不了別人,那我就隻改變自己。我對有些選擇無能為力,但對自己的選擇,就做出自己的選擇。
於天看著牛小壯的側影,他以著瘦小的身軀,站在屍骨彙聚的世俗洪流之上,在眾多人隨波逐流,趨炎附勢,在被所謂的規矩,道德,社會準則約束的時候,隻有他,沒有墨守成規,沒有按照準則,沒有聽從他人之言,而是順從自己的內心。
即便他默不作聲,即便他無動於衷,但身上的光芒,足以讓我們刺眼。
也隻有他,活成了他自己。
我不求,是因為我心中無所求,心中無所求,是因為我心中山水都有。世上還真的有這樣的人,內心充盈,不懼世俗,獨樹一幟。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份安然,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遠方,我們走的時候也就是在夢裏想想,在抬頭看向湛藍天空的時候念念,於天隻是無限憧憬過,可從未想過,有哪一天能夠敢於改變。
可是現在好了,雖然他仍深深的掙紮在泥潭深處,被眾多頑固的思想和說教的汙垢埋葬,但他已經看到了洞穴外的那點光亮,看到了一個真正的勇士,指引的方向。
於天再次看向牛小壯時,看到了一個身影,一個讓他激動的,顫抖的,熱淚盈眶的,誓死捍衛的身影,隻見他直接跳到邊上的桌子上,不顧其他人五顏六色的眼光,對著底下的牛小壯喊道:
“O captain,my captain。”
牛小壯聽到後回過頭來,皺著眉頭詫異的抬頭看向高處的於天,雖然對於天的動作有些不解,但他還是麵帶微笑的將其包容了去。
隨即笑著搖了搖頭,伸手就去拿酒壺,要給自己續上一杯。
於天看到屁股高高撅起的酒壺,看到一壺酒幾乎被牛小壯一個人喝完,不由急忙跳下桌子,從他手裏搶過酒壺,給自己滿上一杯。
在於天滿臉的嬉笑中,他手中的酒杯和牛小壯的碰撞在一起,他舉起酒杯湊到嘴邊,就在他抬頭的一瞬,看到天邊墜落的斜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