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坐在地上,狼狽不堪。
伸手想去拉,又忍不住扭頭幹嘔。
所有人急匆匆趕來,就看到了這一幕。
“四妹妹你,還好嗎?”
聶卿心身子一僵,糞水順著她的睫毛上滴下。
眼前是一雙繡著月見草的繡鞋,針腳細密,鞋底子幹淨得很。
她顫著唇,仰起頭。
聶書顏手裏拿著帕子,麵上是擔心的表情。
隻是眼底劃過一絲戲謔。
“聶書顏!你怎麼會沒事!?”聶卿心咬牙切齒,她現在根本不敢有任何動作和表情。
這個該死的馬糞不是應該噴在聶書顏身上嗎?!
聶卿心唇邊的糞水在巳時的陽光下,化作細霧隨著氣流噴灑在麵前。
所有人“唰”一下,退後數十步。
一時間,僅留她一人在路中央。
聶卿心手足無措地坐在那,眼神飄忽窘到臉通紅。
然而在烏黑的糞水下,她的臉已經看不清顏色。
聶書顏捏著帕子疑惑:“四妹妹這話是何意思?我應該有事嗎?”
“你剛剛,你們後麵不是出事了嗎?”聶卿心被她的話問愣了。
她親耳聽見後麵出了問題,而且這馬明明就是聶書顏的呀?
而且巴豆是自己和禧雲一起盯著的,親眼看到馬吃了,絕對不會失手 !
“原來四妹妹說的是這個意思。”聶書顏恍然大悟,“方才,馬突然掙脫繩索,情急之下我與姨娘跳下馬車,這才幸免於難。”
她一臉後怕,手指路邊。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去。
何氏由小桃攙扶著,癱坐在地上喘著粗氣,似是被嚇壞了。
她當然沒事。
前世行軍打仗就是與馬匹打交道。
敵方什麼樣的招數她都見過,更何況隻是區區的巴豆!
還是頭一次見到,下藥之人自己沉不住氣先放狠話的。
“怎麼會!我不信!”聶卿心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現在好了,所有人都看到她被屎噴臉了,以後還怎麼活?!
“我不信!你怎麼可能有本事帶著那個身體虧空的何氏跳……”
“夠了!”阮氏臉色難看,怒喝一聲,“心兒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太子還在這裏,難道還不嫌丟人嗎?
此事不等她們回去,老爺定會提前知曉。
“別鬧了……”聶卿瑤背過身去,眼尾泛紅。
她掃了一眼謝寅,見對方沒什麼反應心稍定。
卿心這孩子,對聶書顏的敵意太明顯了。
殿下第一次護送就出了這檔子事,還好他沒傷著。
若被父親知曉,卿心定是難逃懲罰!
“錦兒,你帶著卿心去梳洗一番。所有人原地休整片刻,再出發。”
“是。”
錦兒是聶卿心的貼身丫鬟,看著滿身是屎的小姐,也是頭皮發麻。
慈恩寺乃是佛門清淨之地,又得皇家重視。
必要洗淨一身汙穢,端正儀容儀表方能入內齋戒。
聶卿瑤抿唇不語。
她們每一年都萬分得體的前來齋戒,隻有今年帶了聶書顏與何氏。
偏就出了這樣的岔子……
聶禧雲站在一邊,步子剛探出來。
迎麵就撞上了聶卿瑤警告的眸光,低頭解釋道:“長姐,我去陪卿心。”
聶卿瑤臉上依舊是淡淡的疏離,隻是點頭。
直到聶卿心將自己清理幹淨,毫無異味之後。
馬車才繼續出發。
崮山腳下。
聶書顏扶著何氏,幾人下了馬車。
“這麼巧?”
驟然,聶書顏眼前一暗。
所有人的視線被眼前人吸引。
段京辭一襲白衣,白發飛揚。
他負手而立,唇角是淺淺笑意恍若謫仙。
徑直走到聶書顏麵前。
聶書顏:“……”
她不動聲色瞥了眼阮氏,對方果然投來猜疑的目光。
隨即,立刻裝作沒看見挪開步伐。
眼前灰白的石板台階上,一雙白靴卻隨著她的動作,半步不讓。
她往左,那雙靴子也同樣往左。
似是鐵了心的要跟聶書顏作對。
“國師大人!”聶書顏抬眸,唇也緊抿成了一條線。
在場並不是隻有她一人,他這般針對隻會讓自己陷入困境。
段京辭唇角噙著似有若無的淡笑,白綾後的眼眸卻劃過一絲不爽:“三小姐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有問題,貧道這麼大一個人立在三小姐眼前,竟才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