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的覺得這條命到了終點,亦或者是驚嚇連帶著身子的不適,楊令妤更覺得喉嚨發幹,眼眶生熱,明智是無用的矯情,但卻還是控製不住被這情緒給浸染。
老人家哀嚎了兩聲,摸了兩把淚:“妤丫頭,你家孩子多大年歲了。”
“大的六歲,小的兩歲了。”
“哎呦,可不小了,大的都記事了。”老人家歎息一聲,用他枯槁的手使勁拍了兩下自己的頭,“我孫子才九個月,沒了,這就沒了。”
楊令妤見他這副模樣,心裏酸澀難挨,若是勸他些什麼都是徒勞的,可若是什麼都不勸,又怕老人家一直沉浸其中,最後鑽了牛角尖。
她唇角動了動,最後也隻能伸手撫了撫他的後背:“等水患過去了,我跟您一起給他們立個衣冠塚,落葉歸根,日後去了閻王殿總有再見的一日。”
她話音剛落,天雷乍現,連帶著又是延綿的雨灑下來,來時的路漸漸變的泥濘不堪,最後土崩瓦解,將所有人都封在這個高地上。
半日的雨下過去,又吹了半日的風,有小半的人都生了病,楊令妤如今診這些病皆已成手,但沒藥材,終究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太守也未曾放棄過他們,即便是天災將雍州的人群分成了兩半,太守都已是知天命的年紀,還是親自帶人修路,隻為了能將他們快些救出去。
楊令妤喝髒水,硬生生抗了三日,她身子本就弱,終究是沒能
扛得住病了過去,身子在低熱,她燒的迷迷糊糊,分不清是白日還是黑夜,甚至有些分不清真實還是虛幻。
直到一日夜裏,難得的晴天,天上的星格外的亮,隻是楊令妤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天上真的有星,還是她餓的病的眼冒金星。
她倚靠在一棵樹旁坐著,覺得身上的力氣慢慢抽離,叫她慢慢向地上滑落過去,在她的頭栽到泥裏之前,肩膀被一雙有力的手撐住。
楊令妤陡然被人緊緊摟抱在懷中,她下意識用盡力氣掙紮起來,可卻又實在是使不上什麼力道,直到聽見了耳邊熟悉的聲音:“妤娘,是我。”
她拚了命地用力睜開眼睛,蕭紊川焦急的眉眼就在她眼前,她一瞬的心慌,伸手攥住他胸前衣襟:“此地危險,您怎得來了?”
若是為了她冒險至此,不值得的。
蕭紊川沒說話,隻是將她摟抱的更緊了幾分:“別說話,你身上燙的厲害。”
楊令妤的頭靠在他的肩窩裏,熟悉又溫暖。
她倒是沒想到過,之前厭倦了的懷抱,在此刻竟能給她莫大的安全。
她輕輕笑了兩聲:“燒了好幾日了,可別過給了您。”
蕭紊川將她打橫抱了起來,搖搖晃晃叫她本就糊塗的腦子更亂了起來。
在昏睡前,她還是盡力道了一句:“那老人家腿上有舊疾,切記小心些。”
蕭紊川將她抱起來了些,用自己的麵頰貼上了她的眼:“放心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