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甘酒嗎。」
美術室的門被敲響了我就去開,結果看見一名穿著破破爛爛的和服的老婆婆站在門口。
……那個,這該怎麼辦啊。
正當我呆立門口的時候,坐在火爐前的特等席上看書的經島學姐站了起來。
「啊—,那不用回答的喲白塚。噓,快點走開走開。」
學姐噓著揮揮手,謎一般的老婆婆露出一臉不甘離開了。
同樣趴在火爐邊上睡覺的萊卡,這會兒才「汪?」地抬起了頭,但馬上又開始睡午覺了。雖然已經不用當模特了,但是瀧澤同學社團活動期間它在美術室打發時間已經變成慣例了啊,這條狗。
「最近新麵孔好多誒—。就算是我也有些膩了呢。」
「最近一天來一個呢。對了,剛剛那個是?」
「甘酒婆。在玄關問有沒有甘酒的妖怪。如果回答沒有的話就會得熱病所以要注意點。」
「……真是討厭的騙局呢,這個。」
我歎著氣回到了火爐邊上的座位,麵對著黑白相間的棋盤,繼續下奧賽羅。
「如果說,回答有的話會怎麼樣?」
如此發問的人,是坐在我對麵的小鼬。會心滿意足地回去嗎,妖怪少女接著說了這麼一句,但學姐果斷搖搖頭。
「不會。會得熱病。」
「這過分的二選一是要鬧哪樣啊。」
「就算問我我也很困擾啦,因為甘酒婆就是這種妖怪嘛—」
學姐咯咯咯地笑著說,拿起了攤開來撲在桌上的厚書。
「既然說了就是這種妖怪也就隻能接受了。啊,那一步先等等。」
「真一?開始之前,不是說好落子無悔的嗎?」
「……嗚。非常抱歉。」
我老老實實地低頭道歉,小鼬笑著說了句「乖」。我一邊佩服著害怕著她越來越厲害了,一邊嘀嘀咕咕著。
「最近好多呢,不起眼卻很惡劣的妖怪。」
「像是之前的一之目之類的?」
「正確的名字是『見張婆婆』呢。不過那個的時候,在那天來已經有所預料了吧?而且也告訴了你對策。」
「……就算事先聽過也很嚇人啊,那個。」
想象一下吧。門一打開突然就有個獨眼老太婆站在門口(這時候已經很嚇人了),那貨把手伸向你的臉,想要挖走眼珠的光景。說實話,嚇死人了。在那之後三次做夢夢見她。
嘛,和學姐說的一樣,給她看看方眼紙就二話不說回去了。不愧是妖怪,完全不理解它們的行動基準。
「那種恐怖片路線的真希望別再來了。妖怪隻要驚嚇係就夠了。」
「驚嚇係?」
「隻會嚇嚇人的無害家夥。水壺啦馬頭啦之類的,最近的話——」
就像是要打斷我的話一般,從旁邊的美術準備室中突然傳來
「嗬—」
高亢的吼聲和,
「哇呀——————!」
充滿了恐怖和驚愕的悲鳴。哦哦,說曹操曹操到。
「啊。這麼說來還沒和江戶橋說過啊。」
大意了啊—站起身來的學姐,從掃除用具箱中拿出了掃帚,輕車熟路地走向了美術準備室。然後,就在學姐的身影進入準備室中消失了沒多久。
「喂、喂經島!剛才那是什麼!把櫥一打開就突然!突然有白發的!」
「冷靜一點啦真難看。」
響起了學生會長不淡定的聲音和經島學姐愣神的聲音。接著,響起了櫥門打開的聲音。
「嗬—」
「哇呀啊啊!又、又出來啦!」
「吵死了!俺們婆婆都看膩啦—!死開!」
「嗬—」
刷拉刷拉刷拉。學姐揮掃帚的聲音。然後是沉默。歎息。
嗯,躲在櫥裏的怪聲妖怪「納戶婆」,今天也被平安無事地擊退了。
那隻妖怪,至少看起來像是老婆婆。敢用掃帚刷拉刷拉地毆打,(就算那是有傳統的擊退法)多少心裏有些過意不去才比較好吧。
「真是夠了,沒比這更煩人的了。下次再出現要不要噴點殺蟲劑呢。」
這人卻完全不當一回事還在想著怎麼和那個做對。
「殺蟲劑之類的也有效嗎……?啊,會長也夠嗆呢—」
我想著從準備室歸來的兩人說道。江戶橋學長臉色青白地隻回了句「啊啊」,便抱著從準備室裏發掘出來的電水壺走向了美術室中的水鬥。刷—,響起了清洗水壺的聲音,會長的抱怨接著響起。
「我是聽你說了打開櫥就放在眼前了所以才去拿的啊。會有那東西冒出來就先告訴我啊。如果這樣的話把學生會室裏的拿來還更快點吧,新井。」
這麼說完,看著水流的會長忽然抬起頭,望向了正在下奧賽羅的我們。
「嗯?新井去哪兒了?」
「會長去拿水壺的時候,她去學生會室了喲。」
「嗯。她說既然難得泡杯茶,還是有點茶點比較好。」
「真是貼心的好孩子啊。真想要有這麼個孫媳婦吧,老爺爺。」
經島學姐壞笑著。學生會長無言地垂下雙肩,吧裝滿水的水壺放在了講台上,接上了灰撲撲的電線。確認了煮沸中的燈亮起了紅燈之後,江戶橋學長在經島學姐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那麼,接下來就隻要等茶點來了——這麼想著的時候,隨著隻有音質甜美的聲音響起,門被嘎啦嘎啦地拉開了。
「打攪了喲。」
「知道打攪了的話就快回去。」
雖然小鼬瞪了對方一眼,但是稻葉老師微笑著回了一句「我拒絕」。
「副會長就是在那裏邀請我的——明明是大晦日卻還來學校的,無處可去的可憐閑人集中起來的沙龍,是不是就是這裏呢?」
九尾狐臉上掛著惡意滿滿的微笑,優雅地坐在了椅子上。這時,把手伸進熟睡中的萊卡的尾巴玩著的經島學姐,眼鏡閃過一道光。
「這句話請允許我如數奉還。你,年末年初時候年輕女性教師不應該組織海外旅行的嗎?」
剛聽到這句話,稻葉老師就明顯動搖了。
「噢,一副『從哪聽來的』的表情呢。嗯,順帶一提情報源是保健室。」
「魂淡,那個萬年白大褂!口風不嚴也要有個限度!」
「請冷靜下來,老師。賢淵老師也絕不是有惡意的。」
雖然江戶橋學長用很習慣了的口吻安撫稻葉老師,但是他突然「嗯?」地扭頭。
「老師,既然這樣怎麼現在在這裏?」
「那個嘛—,因為諸位同僚都優先考慮和男友的預定了所以旅行本身就黃了。」
「請住嘴!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呼呼呼,隔牆有瑪麗隔窗有雪莉,或者說是近代的普羅米修斯。」
眼鏡少女嘀咕著謎語一般的話。以「嘛,我倒挺喜歡那作家的」這一不知所雲的理由沉靜化了的稻葉老師,再次環視了我們一遍,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不過美術部也好閑呢。明明別的社團都成群結隊地放假了,這裏還能湊到這麼多人。」
「哪裏哪裏,我們部也不是全員到齊了喲?」
因為被以為全員都很閑有點那個,所以我姑且說明了一下。
「奈良山說『有一點事情』從進入寒假之後就沒來過了,穗村也是在結業式結束的瞬間就去打包食宿的工去了。」
「暑假的時候也去了呢,誠二。這次是去哪裏?」
「天曉得。隻聽說了是深山老林裏的溫泉旅館。雖然估計是在國內呢。」
我回想起了放完暑假,一身異樣淺黑色的皮膚並且連發著成謎的語言的穗村。因為本人隻說了「去島上了」,所以真相依然不明。
「那家夥,賺這麼多錢想幹什麼啊?應該不會為經濟所困的吧。」
我向著疑惑的江戶橋學長聳聳肩,說了句「那就是謎題嘛」。雖然已經被憂心滿腦子打工的同級生的委員長問了好多次了,但這種東西我也很想知道啊。
「嘛,總而言之,美術部並不是全員都很閑的。」
「對了對了……喂,那什麼意思?是說我們是雖然放假但是預定都沒有的寂寞的人嗎?」
「別生氣啦經島。而且,事由暫且不論,有伊達君她們在幫到大忙是千真萬確的。聖誕節出現的那個,我們根本束手無策。」
作為學生會非常感謝,江戶橋學長這麼說著鞠躬致謝。然後,在聖誕夜與出現在校門前的巨大螳螂經過一場激戰終於把對方砍倒在地的少女苦笑著說「不用啦,這麼點事」。
「不過,這個時期確實很多呢……臨近正月了的話,妖怪是不是就會增多啊。」
「這不好說吧。萬聖節之類的話倒還理解……啊,煮開了嗎。」
水壺的燈切換到保溫檔了,我便站起身。正好奧賽羅也輸掉了。
「江戶橋學長是喝茶的對吧?然後,小鼬和學姐是咖啡。」
確認到三人點頭了。萊卡在睡覺而且本來就不喝所以略過。
「稻葉老師要綠茶還是咖啡?」
「我想想,能要杯冰得很涼的蘋果酒嗎。」
「您聽清問話了嗎老師。來杯茶可以吧。」
我一邊用受不了的語氣說著一邊擺放杯子。這勢頭好像是不想讓進入寒假之後的美術室飲茶室化停下來了。
「怎麼說?就像伊達君說的那樣到年尾年初妖怪就會增加嗎。」
「算是吧。季節分隔點上彼岸和此岸接近的故事也屢見不鮮,而其中正月就是時曆切換的高潮對吧?因為很神聖所以也是個儀式之類的多到可疑的時期,那麼一搞異界的各位也浮躁起來了喲。」
我聆聽著背後傳來經島老師的授課將開水倒入小茶壺中。綠茶的香味乘著霧氣擴散開來。
「神聖的儀式指的是初詣吧。不過,可疑的儀式是什麼啊。」
「啊啊。因為大晦日是向神明奉獻祭品的日子呢。」
最近雖然不這麼做了,稻葉老師加了一句。
「祭品?」
「黃鼠狼不知道這件事嗎?活祭,簡言之就是指人。」
「啊啊,人……咦,人類?」
聽到小鼬驚訝的聲音回頭一看,經島學姐驚訝地說「你吃驚什麼啊」。
「事例的話是很多的喲?你沒聽說過嗎,門口被插了根白色箭羽的箭的人家的女兒就是被神選中的活祭,要是不交出來就會作祟——這樣的模式。」
「好像聽過,又好像沒聽過。那是大晦日的事情?」
我回想著從哪裏聽來的傳說插嘴。
「各種各樣的喲。我的意思是這種例子也不是沒有。」
經島學姐這麼回答道,忽然小鼬靜靜地嘀咕道。
「……活祭什麼的……。真是自說自話呢,神明什麼的。」
我很快就明白口氣雖然很安穩,但其實心中隱藏著各種各樣複雜的感情。嘛,我倒覺得有各種各樣的神明這也是沒辦法的。主要是秋祭之類的。
「說得這麼絕對不大好呢。神明也有各種各樣的,再說原本現在討論的是……啊,喂,怎麼了,萊卡?」
正在很舒服地打著呼的犬神(他姑且也算個「神」吧)忽然抬起了頭。從原本毫無霸氣的表情一變,充滿神采的眼睛凝視著美術室的門。哦,來了啊。
「失禮了。——啊,會長、稻葉老師,兩位辛苦了。」
穿著大衣的瀧澤同學伴隨著沉穩的聲音現身了,向愛犬打招呼道「久等啦」。聽了她這麼說的萊卡搖著尾巴靠了過去,在主人身邊很高西似的兜起了圈子。
「好了啦,別這麼鬧了。……真是,乖了乖了。」
讓愛犬安靜下來的犬神使,再次向著我們說著「一直以來多謝了」低頭致謝。
「哪裏哪裏帶這孩子也不費事。啊,對了,瀧澤同學,現在正好泡了茶。」
「這種事看了就知道啦。」
「正確。於是,雖然隻有茶或者咖啡,要不要來一杯?」
瀧澤同學回問了一句「可以嗎?」,但在我們點點頭之後,她關上門坐了下來。
「既然這樣,機會也難得……能幫我泡杯咖啡嗎?」
「了解。」
「赫音,社團活動已經結束了?一直要到大晦日,真是夠嗆呢。」
瀧澤同學旁邊的椅子上坐著的就是小鼬。妖怪少女撫摸著再次坐下的萊卡的脖子(當然雖然沒有實體),向犬神使問道。
「不會喲。而且你看,因為咱們那裏是新設立的社團。」
「啊—,原來如此。也就是說,音樂室隻能在寒假之類的時侯使用呢。」
哎呀—那可真是苦惱呢,戴眼鏡那位點頭同意著自己的話。瀧澤同學驚訝地說「確實如此」,忽然又想到了什麼似的抬起頭。
「對了。美術室門上麵的箭,是驅除妖怪的咒術嗎?」
「箭?arrow那個箭?……那個你在說什麼啊。」
經島學姐訝異地瞪著瀧澤同學。發生什麼事了呢,我們麵麵相覷。
「那個啊,瀧澤同學。我們不記得有這種裝飾誒。」
「真的?但是真的有一根白色箭羽的箭啊。」
這回就輪到瀧澤同學發愣了。這時,旁觀著一切的稻葉老師忽然打了個響指。
「百聞不如一見呢。」
嘭地冒起一股青煙,一隻白色纖細的野獸出現了。
「去確認一下看看。」
「咕」地叫了一聲的管狐平滑地飛過去,用小巧的前足靈巧地打開了門出去了。
「還是老樣子地便利呢—。話說,那麼點距離的話就自己去看看啦。」
「因為外麵很冷嘛……啊啦?有什麼事情嗎,赫音同學?」
「……剛、剛才那個到底是什麼?……或者說老師你究竟是?」
一年A組的委員長一臉驚訝地凝視著學生會顧問。但是老師巋然不動地微笑了。
「因為,我是妖怪。說是這麼說但是和黃鼠狼之類的可不一樣。」
小鼬生氣地鼓起腮幫子。如果還是個教育者的話就別老是惹別人生氣啦。
「是妖狐中的妖狐,金毛白麵九尾狐。事情就是這樣,今後也請多多關照。」
「好、好的。咱也會努力的。」
瀧澤同學脫口而出了一句不明就裏的話。正同情著她會不知所措也無可奈何的時候,不知道什麼時候管狐回來了。它靠嘴巴和手辛辛苦苦地端著一支箭,稻葉老師隨手把箭拿起來之後,白色的野獸再度化為煙塵消失了。
「啊啦,真的是支白羽箭呢。而且還帶了封信。」
「謔謔—。是弓道部的挑戰嗎?還是說是新型的情書?」
「沒那回事的吧。不過,剛聽完活祭的事還真有點毛骨悚然……」
這麼說著,江戶橋會長展開了綁在箭上的和紙,然後就保持原樣僵住了。
「……讀不懂。救命啊經島。」
「草書程度的話請自己讀啦。哦哇—,這都到天書的程度啦。」
我看看我看看,經島學姐仔細端詳了起來。讀著讀著,她的表情漸漸深刻起來。
……雖然有不好的預感所以不大想問,但也不能不問對吧。
「禦崎。寫什麼了?」
小鼬這麼問道,經島學姐笑著說「想聽嗎?」。
「你的女兒我收下了。想要我交還的話就在瑞士銀行的指定賬戶中打入五百萬比索。」
「不需要這種裝傻的啦。」
「嗚——真不上路。……呃呃,全文都是古文所以就揀要緊的說。」
這時學姐無奈地聳聳肩,利落地說了下去。
「把活祭的少女獻給神。時限是大晦夜的四刻,也就是今晚十點吧。順便一提接收的地點好像是校庭。」
「神馬?」
我們情不自禁地失語了。
「啊啦,真的來了呢。」
「不、不過但是啊,突然這麼說對吧。」
「這和突不突然沒關係啊會長。」
「沒必要聽它的,這種東西……。對吧,真一?」
「誒?嗯,這倒也是。」
有的人慌亂有的人憤怒,眾人的反應五花八門。但是其中,剛剛讀出衝擊性的脅迫文的眼鏡娘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一臉滿不在乎地這麼說道。
「也不用那麼慌吧?又沒有老老實實聽話的理由。」
「誒,這樣不要緊嗎?」
「嗯,大概。話說回來在故老相傳和傳承中,將活祭作為『應該被打破的忌諱的風俗』而流傳的例子是占大多數的。絕不是『應該被嚴肅保持下去的因習』喲。正相反,是非得要反抗不可的。比起那個,我在乎的是啊。」
經島學姐一翻雙馬尾,環視我們。
「指名的是在場的哪位。——嘛,因為清純少女應該是最低條件了,所以江戶橋和小白還有狐狸總之就能夠排除了。」
「請允許我發出異議!作為女性我無法接受這種待遇!」
「可是你不是邪氣和陰氣的凝聚物嘛。」
「……嗚。嘛,這確實是。」
稻葉老師老老實實地支吾起來。
因為瀧澤同學小聲地問了句「是這樣嗎?」我便回答了句「設定上是」。
「理解了就好。這麼說來就是三選一了。」
學姐滿意地點點頭,望著小鼬和瀧澤同學。
「首先小鼬和阿瀧,兩位都是能夠保護自己的厲害女孩對吧。」
「誒,是這樣嗎……?」
「說實話,咱倒不覺得自己厲害到這地步誒。」
小鼬和瀧澤同學愣愣地麵麵相覷。不過,一人是操縱火焰和風的妖怪鼬,另一人是以驅魔之聲和憑依為賣點的犬神使。雖然也要取決於對手,但是要是聞起來是強是弱的話這兩人確實很強。至少比我厲害。
「還有,雖然很意外盯上禦崎妹妹我也是有可能的,但是說到我,一套對策都裝進腦子裏了。不如說稍微有點期待呢—。放馬過來吧老舊的神們!」
活祭候補之三不懷好意地笑著。雖然那笑容既無敵又值得信賴,但悲哀的是凝視著她的江戶橋學長一副不安得要死的樣子。
「總之,就是這種感覺了,也不用太擔心啦。」
就在經島學姐幹脆地作總結的時候。
「久等啦—。我記得還剩一罐曲奇餅幹的,不過好像是記錯了。」
當抱著點心罐子和盒子的新井同學登場時,稻葉老師拿在手中的白羽箭跳了一下做出了反應。
「啊啦,動了。」
「啊……!」
然後我們失聲了。
「嗯?怎、怎麼了呢,大夥兒?」
自稱神明的家夥射出來的箭隻的尖端,正明顯地指示著不明就裏地側著頭的新井同學。
「……該怎麼說呢搞到最後還是『原來如此』的趕腳啊。這麼說來還是神社家的女兒呢,那麼一來彼岸的家夥也會喜歡上了——吧。那麼諸君?覺得這麼一來非得保護她的人是?」
聳了聳肩膀的學姐,刷的一下舉起了手。
「因為以前經常受照顧,尤其是河童的時候之類的。」
「幫我們調查了很多妖怪的事情呢,又是朋友。」
「咱也是,在設立現在的社團的時候有伸出援手之恩。」
「是包攬了學生會大半事務的貴重人才,少了她的話會非常困擾的呢。」
「那意思是我沒用嗎老師!啊啊,當然我也是。」
就這樣在場所有人的手(不過萊卡除外)都齊刷刷地舉了起來,
「……那個,總而言之,我是不是說感謝各位的鼓勵比較好?」
被選為活祭的少女,露出了不明所以的苦笑。
「喲,來得真早呢。」
肩膀被拍了一下回頭一看,隻見經島學姐正壞笑著站在那裏。
「因為沒啥事做所以就早來了。」
在美術室中一致團結後過了幾小時。當時雖然先原地解散了,但說到我,回到家也沒什麼事情做,無意中就早點回來了。聽了我的回答的學姐說著「這樣啊」與我並排,然後聚精會神地凝視前方。在那之後,從校門一側的通用口中,看到了一群成群結隊走向我們這邊的人。
「不過嘛—,這還真是精巧的布置呢。」
「到進入校內之前完全看不到這一點很厲害呢。到底是什麼伎倆啊。」
「不是和河童一樣的東西嗎?不管怎麼說,有火氣暖呼呼的真是幫大忙了。」
這麼說著的的經島學姐的服裝,就隻有在運動服外套了一件薄薄的風衣。
「……雖然事到如今才問,這樣不冷嗎?」
「當然,可別小看巴塔哥尼亞土生土長的我哦。」
我想著那裏是哪裏啊,再次將視線對準了校庭。有四堆汽油桶大小的篝火,正在飄飛著火粉熊熊燃燒著,在它們的中心有一個巨大的木箱。雖然是個有夠奇怪的舞台裝置,不過到底是什麼時候布下的呢。
「原來如此。就是說好像要把祭品裝到那裏麵去立刻離開呢。」
稻葉老師呐呐理解著現身了。
「……嗯—,說實話,真不想進去呢。」
「這倒也是。就算我也很討厭。」
「絕對會救你的所以請放心吧。對吧,萊卡。」
「汪!」
新井同學、會長、瀧澤同學(和萊卡),還有最後的小鼬。
「真一,你來了不要緊嗎?每年,大晦日的時候不都是去給母親掃墓的……」
小鼬小聲地和我說話,我便也小聲地答道「沒關係」。
「我讓老爸連我的份一起參拜了。」
「這樣?但是……你父親沒有生氣嗎?」
「完全沒有。他留下了句今年要一個人悠閑地過,看家拜托了就出發了。」
道別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的「想把女孩子帶回家裏來要到十八歲以後」的事情就別說了吧。
「……啊,對了。小鼬,這話就別和新井同學說了。」
「嗯,我知道了。不然輝會很在意的吧。」
小鼬莞爾一笑點點頭。毛絨絨的羽絨服看上去暖呼呼的真的好可愛。
「哦呀,好像差不多到時間了呢。如此這般新井,待機就拜托咯。」
看了看奇妙的多機能腕表確認時間的經島學姐,拍了拍新井同學的背。
「……會好好救下我的吧。拜托咯?」
為啥大過年的要幹這種事,新井同學嘀嘀咕咕著這句話,來到了操場中央,鑽進了木箱蓋上了蓋子。雖然說出來有點那啥,但這幅光景真有點傻乎乎的。
「但是怎麼回事啊。真有必要老老實實地把新井帶來嗎?」
「雖然也有完全無視對方要求這麼一種手段呢,但是在那種場合,也會有發生號稱作祟的無差別破壞的可能性喲。而且還不知道那會在什麼時候發生。既然這樣,」
「——隻要準備好敵人確確實實會出現的環境就好了。」
瀧澤同學像是確認作戰一般地平靜地說道。經島參謀說著「Yes」點點頭。
「把對方引出來了的話之後就簡單了。隻要吧誘餌拉回來,取而代之地送上一粒鉛彈就好了喲。那麼,前線組和漢紙們的準備都好了嗎?」
嗯,小鼬和瀧澤同學有力地點點頭。接著稻葉老師高傲地說「我隨時都行」的時候,學姐果斷回了句「沒問你」。這些人還是老樣子啊,我有些訝異,撓了撓頭。
「嘛,雖然做好心理準備了。」
「呐,真的能順利進行的吧……?」
雖然江戶橋學長一副非常不安的樣子,但我也不是不理解他的心情。就算是我,如果被套上了那個作戰中的那個任務的話,估計也會非常怯懦的。想得好啊,學姐。
「話說回來,這可是首戰對手吧,好歹也是稱為神的存在吧……。如果那時螳螂或者螃蟹的話,那倒還輕鬆些了。」
「別這麼怕啦。我不是說過了嘛?十有八九,對方既不是神又不是什麼勞什子的。」
咚。
就像是要打斷學姐的話語一般,唐突地響起了敲響太鼓的聲音。
「咕嚕嚕……」
首先做出反應的是萊卡。間不容發地小鼬也短短叫了一聲。
「出現了……!」
這時,就好像是在等待著這句平靜的宣言一般。
咚咚,咚咚,咚咚咚。
令人不安起來的太鼓聲有節奏地響了起來之後,
「窮啊窮啊一貧如洗啊。」
「今宵會否到來這裏呀。」
「竹篦太郎會否到來這裏呀。」
三重奏的重低音歌聲一邊響起,
「窮啊窮啊一貧如洗啊。」
「今宵會否到來這裏呀。」
「竹篦太郎會否到來這裏呀。」
從篝火照射不到的黑暗中,
「窮啊窮啊一貧如洗啊。」
「今宵會否到來這裏呀。」
「竹篦太郎會否到來這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