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第4章 若冬日來臨 ——或者說,河童的故事(1 / 3)

「呀,下得可真大啊。」

奈良山從教室大樓的走廊上的窗戶抬頭望著鉛灰色的天空,這麼自言自語道。

雖然他的臉上浮現出了和善的笑容,但看樣子心情其實是很糟糕的。進入十一月之後,天氣就一直是這幅模樣,在戶外派的他看來好像隻會徒增不滿。嘛,也虧得是這樣,才能讓他這樣子來幫忙。

「啊咧?你夏天的時候不是不管下雨還是台風都會出門畫畫的嗎?」

「嗯,算是吧。不過,那個時候的繪畫點是在屋簷下來著。」

現在的繪畫點會被風吹雨打的呢。奈良山苦笑道。又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說,

「對了對了,恭喜你入圍啊部長。」

這回就輪到我苦笑了。

「白塚啊,你明明還畫了許多別的畫。為什麼偏偏就送審了那一幅啊。」

「……畫好了的時候,是想要展開新天地來著的。」

「我倒覺得那幅畫不賴呢。標題是『巨蟹入侵之日』對吧?」

奈良山問道,我默默地點點頭。那是在上個月的事件之後我覺得「近距離觀察螃蟹發現意外地很有迫力啊」就縱情描繪而成的一幅畫。雖然在秋季的美術展上試著展出了一下就拿了個不大不小的獎,但問題就是關於它的頒獎評語。

『雖然動態的構圖和細膩的筆觸等技術方麵很優秀,但題材的選定令人生疑的一作。將螃蟹這一主題能表現得如此充滿迫力及恐怖感的作品實屬罕見,作者可能背負著某種心理創傷吧。不得不規勸作者及時谘詢心理輔導老師,或者盡早客服精神創傷』

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我雖然已經精疲力盡了,但那之後還有一堆麻煩。被班主任老師莫名照顧地請去了學生懇談室,在那間懇談室裏稻葉老師一副看見白癡的樣子等著我,又被不明真相的友人擔心著,魂淡,勞資再也不畫妖怪了……什麼的雖然因為和小鼬的約定所以絕對辦不到,但我還是誠心法師盡量別再畫了。

「不過,奈良山你好遺憾啊。說實話,我覺得評價應該能再高一些的。」

「因為我的是係列作品呢。隻看一張兩張的話隻會讓人覺得平凡……哦呀,有誰來了。」

「……嗯?哦哦,我還當是誰呢原來是你們啊。在這種地方做什麼呢?」

因為路過的男生停下來和我們說話了所以對話中斷。奈良山微笑著我「好久不見」揮揮手,美術部驕傲的幽靈部員「啊啊」地支吾兩聲算是回答,然後很懷疑似的偏過頭。

「話說你們到底在幹嘛?光是白塚也就算了為什麼連奈良山也拿著那玩意兒跑這兒來啊。新型藝術?」

嘛差不多這種感覺吧,奈良山笑著說。我瞪著他抱怨了句「就我一個的話就很自然了嗎」,穗村就一臉驚訝地說。

「事到如今說這個幹什麼。這可是小有名氣的傳言喲。美術部三人組的身影總是出現在校內發生奇妙事件的現場。你可別說自己不知道。」

「……了解了解,我知道的啦。雖然不是很想知道就是了。」

雖然我們如果表麵上沒有活動的話就絕不會成天地擊退妖怪,但是就算這樣傳言還是傳播開了。回過神來「這方麵的那個是經過學生會由美術部負責的吧」的共通認識,已經緩緩滲透到主要以弱小社團為中心的學生群體裏了。啊啊,別了,平凡的高中生涯。

「看你那張臉,應該是老實承認了吧吾友。嘛加油吧,有啥事的話我也會拜托你的。」

「說啥呢,搭把手呀。」

你那置身事外是鬧哪樣。姑且算是我們的成員吧你。這時,看著我們對話的奈良山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插口了。

「穗村,打工的時間還不要緊嗎?」

「哦哦,多謝關心。確實差不多到時間了。打起精神來回歸本職工作吧!」

「是是是,走好不送。」

「每天都要努力喲—,穗村。」

我想著冷清的走廊中漸行漸遠的背影喊道,穗村邊跑邊回頭(很危險啊),

「啊啊!因為對我來說每天都是勤勞感謝日嘛!你們也多多努力啊!」

留下了句精神的台詞便離去了。

呐吾友。勤勞感謝是不是「今天也工作了,好高興呀」的日子誒。

「汪—!」

突然。走廊深處。穗村離去方向的反方向上響起了犬吠聲。奈良山聳聳肩說了句「啊啊,時機正好」。看來我們也到「本職工作」的時間了。

「好像時機也太好了。難道說,奈良山你是因為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打發穗村走的?」

「撒,是怎麼樣的呢?」

天狗拿手的轉移話題。還是老樣子是個不知深淺的男生。

「啊,想逃去二樓嗎!繞到前麵去吼它,萊卡!」

就像是要打斷我們悠閑的對話一般,瀧澤同學的聲音響起。以及,跟在那之後的,

「嗬嗬嗬嗬嗬嗬嗬。」

——啪嗒啪嗒。

又哭又笑的不可思議的聲音和奇妙的腳步聲。這兩種有節奏的聲音,正逐漸接近我們這裏。

「差不多該來了吧?給,白塚。」

奈良山隨意地把手中的繩子的一頭扔向了我。我也隨意地接住了它,在牆角蹲下。同時斜靠在走廊另一側牆上的奈良山也蹲了下來,在低位置拉緊了繩子。這麼一來就準備完成了。看到放學後美術部員一手拿著繩子站在走廊裏的話,就算不是穗村也會起疑的吧,我忽然想到。

接著,保持這樣子等了幾十秒。

「嗬嗬嗬。」

一個小個子的綠色人影轉過走廊拐角出現了,

「嗬?」

腳被我們拉直的繩子絆倒摔了個五體投地。大約七十公分高的小個子摔倒在走廊上,頭頂上的碗裏麵灑出了透明的水。

嗯,搞定一個。

「不過,我們是覺得好玩才下的陷阱誒。」

「嗯。本以為河童是更加聰明一點的妖怪呢—」

我們毫無感動地嘀咕著。視線前方,被著烏龜似的殼(嘛有殼的動物也就烏龜之類的了)的綠色妖怪正四仰八叉著。

喙狀的嘴比起鳥類更像是草食性恐龍的,滴溜溜轉的雙眼感覺近似於鬣蜥。手腳雖然細細長長的看起來很弱,但是初戰的時候已經痛徹地直感到意外很有怪力了。嘛,既然判明了拿一根繩子就能被擺平了的話也沒必要特地捆起來了。這些家夥是用雙腳跳躍移動的,所以會中這圖有趣才下的陷阱。

於是,因為摔倒而奪走了能量之源的盤子中的水的話,接下來就隻需要等待……雖然如此。

「這家夥老是不消失呢。」

「該不會是有個體差異吧。再說又比昨天那個大……啊,消失了消失了。」

躺倒在地的河童的身體漸漸稀薄,最終完全消失了。雖然灑在地上的水就是唯一的物證了,但是那就隻要用帶來的拖把擦幹淨就沒問題了。

「……說實話,做這種事心裏不大是滋味呢。」

我在走廊上一邊拖著地一邊碎碎念著,熟練地收拾著繩子的奈良山聳聳肩說了句「是嗎」。

「直接殺掉的話姑且不論,我們隻不過是讓它們虛弱到無法保留實體然後趕走吧?我覺得這是足夠人道的待遇了誒。」

「就是。不過話說,太溫吞了!這麼做的話,馬上就會複活的吧。」

我聽到了一句尖銳的話語回頭一看,就隻見瀧澤同學揮著長笛走過來的身影。在她的身邊,一如既往地陪伴著一條半透明的紅色巨犬。

「驅趕它的任務辛苦了。萊卡你也辛苦了。」

「汪。」

我揮揮手,萊卡也精神地搖搖尾巴。雖然心情好是再好不過了,但是它的主人似乎還在氣頭上。

「那種家夥,幹脆完全打散了就好了嘛。」

「不行,那實在太過火了。又不會抓了人吃掉。」

我一邊把水絞進水桶裏一邊說道。短發的犬神使說著「白塚你當然沒事,也沒被做過什麼」瞥了我一眼。

「那些家夥一來,就毫不客氣地,對咱的……一個勁兒地舔啊舔啊舔啊的!光是想想就火大!」

瀧澤同學握緊了長笛回想著就發起怒來。雖然就隻有一部分的聲音很輕,但是因為我早就知道舔的是什麼地方了所以也用不著再問。

「算了算了。再說你想,又不是摘了你的尻子玉。」

就是屁股被摸了摸這點程度還是忍忍吧,因為要是對女性說這句話實在有點那啥(而且,因為肯定會火上澆油的)所以我稍微改變了下說法,但是,

「那種東西怎麼會讓它們摘走啊!」

看來沒多大效果。

順帶一提尻子玉是河童喜歡的架空的髒器。雖然人體中是沒有這種器官的,但是如果真被摘走了的話會即刻斃命所以要多加小心,這是運動服的妖怪博士的忠告。

「你去試試突然被那塑料似的手摸摸的感覺呀,惡心得要死啊!」

犬神使憤怒得仿佛頭上都冒煙了。

這人也和我同樣,是很容易吸引彼岸的氣息的體質(說起來都能召喚犬神了所以說不定素質比我還高),但是這一類的體質好像也是多種多樣的。不幸的是,這位男孩子氣的少女的體質,似乎和河童的喜好相合了。

「真是夠了,妖怪什麼的一個個都不正經!說起來雖然伊達同學不是壞人,萊卡也不是,但那些她們都是例外中的例外吧?」

「……嘛,說不定吧。」

我一邊回答一邊掃了眼奈良山的表情。……呼,貌似沒生氣。

順便一提,這個男的在瀧澤同學麵前裝作「隻能看到妖怪的無力的美術部男生二號」了。雖然萊卡應該是注意到他的正體了,但是因為畏懼奈良山恐怖的靈威而保持沉默(小鼬這麼說的)。真是條意外薄情的狗。

「喲,看來結束了吧。怎麼樣,今天的戰果也不錯?」

經島學姐隨著開朗的聲音一同出現在了走廊深處。小鼬跟在她後麵。

二樓的待機人物辛苦啦,我揚聲道,卻被她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真遺憾—。什麼都沒做一點都不辛苦!舔啊舔啊—」

臥槽,這人老是一副惹人上火的幼女樣。

「小鼬也是,辛苦了。」

「誒?啊、嗯……說的也是吧。」

這反應很符合心不在焉這一表達。她對於河童清掃作戰原本就沒什麼勁頭,現在沒精神大概也沒辦法。雖然我很理解這心情啦,我正煩惱著的時候,瀧澤同學忽然開口了。

「學姐,這要持續到什麼時候啊?一天天的無窮無盡誒。」

「嘛嘛。我很理解犬飼笛子君你說的話。」

「咱叫瀧澤赫音。」

「小細節較什麼真啊。不過你想,至今出現的受害,也就屁股被摸了摸這點程度吧?」

「咱認為這足夠構成擊退它們的理由了!」

犬神使攥緊拳頭大聲疾呼。但是學姐卻說了句「都說了讓你穿運動服了嘛」輕飄飄地一筆帶過,然後「唔」地沉吟著一手扶額。

「說回來,隻是摸了摸卻不對尻子玉出手的行動模式,挺讓人在意的呢—。話說,原本河童就是會摘掉在溪水中遊泳的人的尻子玉的妖怪,不會在建築物裏徘徊的誒。這一點,有點讓人在意呢。」

「這種事情隨便怎麼樣都好!問題是,」

「它們不停摸別人屁股這一事實作為被擊退的理由足夠啦—,是這樣的嗎?嗯,阿瀧這話也有道理。如果它們是本能摘別人尻子玉的妖怪的話,在它們真的開始下手之前先做預防比較好—我也這麼想的。」

嗯嗯唔,學姐留下這麼一聲沉默下來,我以「雖然事到如今才問」開場問道。

「河童是一定會對那個下手的嗎?」

「天曉得。」

學姐誇張地聳聳肩,用造作的動作歎了口氣。

「河童=喜歡黃瓜的會摘尻子玉的水中妖怪,這一印象雖然很強烈,但是那僅僅隻是個例喲。所謂的河童就是在水邊出現的人型怪異的總稱啦。歸入這一大類的妖怪從北方的ミドチ、ミンツチ到南方的芝天狗和兵主部等等可謂是百花繚亂多種多樣。外形也好行動也好能力也好都是千差萬別亂七八糟的。現在出現的那個到底具有哪種屬性什麼的,我可是一點頭緒都沒有。」(譯者:ミドチ形似4、5歲孩童;ミンツチ見於阿依努傳說中,紅紫色通臂;芝天狗身高約1米,渾身長毛,善於相撲;兵主部傳承自中國的兵主神,長毛禿頭,喜歡茄子。)

啥啊那是,一種想要這麼說的氣氛在放學後的走廊中散播開來。

「等下次出現的時候再考慮吧。那我就先告辭了。明天也會是個好天氣呢。」

以奈良山飄然而去為契機,今天就解散了。以學姐為首,我們三三兩兩地走向美術室。瀧澤同學因為書包也放在美術室裏了,所以大家方向一樣。

「經島學姐。咱以前就想問了,為什麼會由美術部來負責擊退妖怪?」

「沒什麼大不了的理由啦。該說是單純的順勢而為還是出於興趣呢。對吧小白。0

「就是呢。隻有不是出於正義感或是責任感什麼的是肯定的……咦,怎麼了?」

「……沒什麼。隻是覺得在能看到妖怪之後,一直在煩惱應該做些什麼的自己真是個大笨蛋而已……。啊,萊卡,差不多該回來了吧。」

「汪」

我們一邊繼續著不著邊際的對話,一邊在人煙稀少的走廊中前進著。

「對了。咱也早想問問這個了。學姐和伊達同學先不論,白塚既沒知識也沒本事的對吧。」

「你說得這麼直白我會很困擾的啊。……不過你看,我可是能讓鬼實體化的誒?而且,我還給小鼬畫出刀了。」

對吧,我這麼說著轉頭一看,隻見小鼬的舉動有點可疑。

「誒?……啊、嗯,是的呢。」

嗯—,總覺得從之前起就有點怪了呢。

「你在聽著嗎白塚?咱之前說啊,你是不是保護不了自己啊。沒錯嗎?」

「……你這麼說我也無話可說。沒錯,我很弱。」

「對吧。明明這樣啊,白塚,那你為什麼要陪著擊退妖怪呢?」

「那個嘛。既然看到妖怪了就不能放著不管。很好笑吧。」

「雖然不好笑但是很奇怪。你就是那種被誰當作棄子的類型誒。」

「那總比起把誰當作棄子輕鬆多了嘛。」

「是是是。真是的,到底是大人物呢還是太單純呢,擔心你的咱才跟笨蛋似的。」

「啊,你在擔心我嗎?謝謝啊瀧澤同學。」

「沒、沒關係啦,沒什麼的。」

我們聊著聊著便來到了美術室門前。經島學姐當先走進了房間,緊隨其後的是瀧澤同學(和萊卡)。然後,跟在她們之後的是我,最後是小鼬……本來接下來是這麼預定的。

「嗯?」

忽然學生裝的袖子被拉住了。難道又是「牽袖小僧」出現了嗎,我回頭一看,隻見拉住我袖子的人是小鼬。就連我問平時都是直接叫名字的這次怎麼這麼做都沒來得及就轉到我麵前的小鼬,反手迅速拉上了美術室的拉門。

「呐,真一。能……等一下嗎?」

於是,既然小鼬都異常地注意著周圍情況這麼說了,我總之也回答道「可以啊」了。說實話,雖然我完全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如果是小鼬在拜托的話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聽我這麼說,小鼬笑著說「謝謝你」,然後就拉著我的手跑起來了。

「跟我來,真一。」

「誒?等等,小鼬你要去哪裏啊?」

呃,雖然不論去哪裏都會跟你走的,但是至少能告訴我目的地嗎。

「到了?」

「嗯。……對不起,這麼急。」

小鼬放開了我的手,很抱歉似的說。

在校內一路跑過到達的目的地,是直到不久前為止小鼬和經島學姐待機著的特別教室樓的二樓走廊。說得更加正確點的話,那就是孤零零地站在走廊一端的掃除用具的櫥的麵前。雖然還是老樣子沒有人,但也沒啥特別奇怪的地方。

「那麼,小鼬。這裏怎麼了?」

「……那個,呃呃。」

心神不寧地抬眼看人,不幹脆的話語。

「那個……該怎麼開口才好啊。」

以『雖然矜持但是會明確提出意見和主張』的形象示人的小鼬看來,這態度非常少見。呃,雖然不論做什麼都很可愛啦。過了一會兒,小鼬似乎是打定主意了,靜靜地打開了掃除用具櫥的門。

「……嗯。果然還是親眼看看比較快呢。」

那個—,是往裏麵看看對吧?我探出身體,朝櫥的裏麵瞅。

「嗯?」

在放置雜物的水桶裏,好像有什麼小東西在動來動去。

「……嗯嗯?」

再仔細一看,那東西雖然很小但還是人型的。

「嗬—」

從鳥喙狀的口中發出了鳥鳴般的高音。背上是甲殼、細長的手腳、體色是綠色。

雖然造型是見慣了的,但是身體很小最多也就十公分左右了。

「河童的……小孩?」

我回頭問道,小鼬苦笑著說「大概吧」。

「我是剛剛才發現的。就在想,該怎麼辦呢……」

「啊—原來如此,早就藏在這裏的啊。」

「嗯。因為你想,要是被禦崎或者赫音發現的話……你看,對吧?」

在我的身邊彎下身體的小鼬,用手指輕輕戳了戳河童寶寶的鼻子。

「應該會說讓它衰弱啦消滅掉它之類的話了吧,肯定的。好乖好乖,不怕不怕。」

我試著輕輕伸出手,

「嗬—」

小河童輕輕鳴叫著,沿著我的手臂哧溜哧溜地往上爬。

啊,搞不好有點可愛誒。

然後第二天,久違的晴朗午休。

急急忙忙對付掉午飯的我和小鼬,在還殘留著水塘的操場上走著。

「怎麼樣?還精神嗎?」

小鼬戳了戳我掛在肩膀上的書包。

本校指定的上學書包,是雖然防水性很有保證但是特沉,評價極糟的物品。把從開春就放在美術室裏的它拖出來,自然是有原因的。

「嗯,在裏麵動來動去的嘛。」

我一邊重新背好就要滑落下來的肩帶一邊這麼回答,小鼬就露出了一個放心了的笑容。在一片晴空下看見這個笑容著實別有一番風味,我也不知不覺地高興了起來。

就這樣我們到達了目的地。這裏是排列著老舊的預製板小平房的一角,通稱「部室長屋」的從右往左數第三間,攝像部和文藝部的房間。

「就是這裏……吧?」

「就這麼寫著嘛。雖然我也是頭一回來。」

咚咚咚地敲了敲老掉牙的房門,聽慣了的開朗聲音回答了我。

「請進—?」

看來要找的人物就在裏麵,放下一個心了。

「不好意思打攪了—」

我初次造訪這間房間有點緊張,吱——地開了門。在書籍和文件亂七八糟堆了一地的房間一角,一名麵對著書桌敲打著鍵盤的長發女生麵向了我們。

「歡迎,歡迎來到新聞部——咦,哎呀真少見。有什麼事?」

「呃,其實有點事想商量。」

「嗯?那就請進吧。」

聽了新井同學的話我「打攪了」地打著招呼,踏入了新聞部的房間。很稀奇地打量著四周的小鼬也跟了進來。

「現在隻有輝一個人?」

「因為我們部基本上是個人主義的呢。大家到齊就隻有每月一次的編集會議的時候了。隻要在截稿之前寫好自己的原稿交出來就沒人會說三道四了喲。」

新井同學這麼說著又苦笑著加了句「其實啊」。

「現在正好快要截稿了呢—。我想著午休的話這孩子是空著的,就來用一下。」

新井同學這麼說著視線投向了書桌,拍了拍靜靜地嗡鳴著的老式電腦。在閃閃爍爍的晶體管屏幕上,排列著一行行的文章。

「啊,抱歉不知道你正在忙。我們是不是打攪你了?」

「沒關係,已經沒事了。原稿的告了一個段落頭緒也定好了。有什麼事嗎?」

副會長的臉上露出了照顧人的笑容。明明其實很忙的還在為我們著想,現在就接受她的善意吧。

那個,其實吧,新井同學。稍微有點事要商量一下……」

我放下了被在肩膀上的書包,新井同學說著「是什麼啊」靠近過來。

「百聞不如一見嘛。簡言之,就是關於這孩子的事情。」

我說著和昨天小鼬說過的類似的話拉開了拉鏈,

「嗬—」

小河童忽然露出了臉。

「……誒。」

「嗬!」

大概是和別人對上視線嚇到了吧,河童馬上又躲進了書包裏。

這時,新井同學馬上抬起了頭,一眨不眨地瞅著我和小鼬。感覺她好像是在問「就這件事嗎?」,我們便交換了一下視線點點頭表示「就是這麼件事」。不愧是副會長,領會得真快幫大——

「……我想該不會是這樣的吧。難道說是你們的,孩」

「才不是!」

撤回前言!剛才她在想什麼啊!

「誒?啊、啊啊!這樣啊這樣啊是這樣的呢!經島她說過出現河童了對吧—。呀—,抱歉抱歉不小心就誤解了呢,真是的,真的,啊哈哈哈哈哈!」

雖然笑著撓頭的新井同學有種很異樣的興奮,

「就是就是就是!再說了我們又沒做過那檔子事,做都沒做過萬一就算做過了但是你想小鼬這麼」

不巧在腦筋混亂這方麵我也不遑多讓。

「說實話在我看來小鼬不需要那樣隻要在這裏我就很高興了」

「對對對啊—白塚君就是這種男孩子呢—對不起啊不小心就我怎麼這樣可真是的」

「就是啊就是啊話說想象力也太豐富了吧再說人和鼬之間怎麼生得下河童啊」

「哎呀真是太對不住了真的我可真是的怎麼會誤會這種事情」

我和新井同學憋紅著臉羅列著不加標點符號的語言。小鼬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們這兩人,忽然側著頭問道。

「……兩位,這是怎麼了?搞錯了的是什麼地方?」

「啊、啊啊,那個嘛小鼬,簡而言之新井同學誤以為這河童是我和小」

「喂!別說明!」

於是,就這樣在數分鍾之後。

「……OK。我明白了,葛理。」

我鬆口氣坐在椅子上時,首先淡定下來的新井同學,正在溫柔地和小鼬說話。

「因為想把這孩子送回同伴那裏去,所以想要目擊情報。是這樣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