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第2章 少女心和秋日天空 ——或者說,棘發的故事(3 / 3)

「呐,禦崎。那個妖怪,會做什麼啊?」

「天曉得—。所謂的棘發呢,就隻留下了停在鳥居上麵的繪畫,是隻沒有流傳下為什麼出現和想要做什麼的妖怪呢……原來,到底是因為是什麼都不會做的妖怪才沒留下記錄呢,還是說,因為沒留下記錄所以那家夥也什麼都不會做呢。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先有始祖鳥還是先有小盜龍。小白你怎麼看?」

「呃,我哪有什麼看法。比起那個,會長沒和你一起嗎?」

本以為那兩個人會成對出現的。我想到了這麼一問,

「啊啊。那貨的話,因為和狐狸聊得熱火朝天就扔那兒了。」

和浴衣很襯的女童悶悶不樂地回答,然後用大拇指比了比鳥居前的人海。

「估計過會兒就該孤零零地過來了吧—。如是這般肉眼確認就拜托咯。」

「就算這麼說,我個子也不算高……哦,看到了。」

一名身穿深藍色浴衣的高個子青年,在人流中悠然地走向我們。纖細的眼鏡和素雅的浴衣的搭配意外地(雖然這麼說有點失禮)帥氣。我一邊想著他就像是某某組的少主一樣,一邊揮了揮右手。

「會長,我們在這裏。」

「哦哦,那邊啊。抱歉,之前要安撫稻葉老師耽誤時間了。久等了吧?」

「真讓人好等。」

經島學姐瞪了他一眼,江戶橋學長就老實地說著「抱歉」低下了頭。看著這一幕,我的腦中忽然浮現出了「負責大小姐警戒的年輕組員」這一設定。之後問了問,在小鼬看來是「可靠的妹妹和受苦受難的哥哥」。原來如此。

「嘛,懂了就好。新井還等著呢,速度開路。」

「嗯。」

爽快地原諒了會長的學姐走向了鳥居,小鼬也步履輕快地跟了上去。

倆爺們跟在她們後麵。我看著不停嘮叨著祭典的魅力的經島學姐和傾聽著的小鼬的背影,向江戶橋學長問道。

「稻葉老師在氣什麼啊?之前說要安撫什麼的。」

「啊啊。那簡直就是怒發衝冠的勢頭。」

我原本隻是想隨便找個話題,江戶橋學長卻滿臉疲憊地歎了口氣。

「她一手拎著啤酒罐,嘴裏嚷嚷著“幹脆用我的一條尾巴弄倒殺生石用瘴氣風暴把方圓一裏內化為死亡的荒野好了”。要是不阻止她會出什麼事啊。」

「……辛苦了。不過,這種事是怎麼攔下來的?」

身為普通人類幹得不錯,我這麼想著問道,不為人知地拯救了城市和平的英雄苦笑著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為泄憤而大量虐殺,那是鼠目寸光的俗物所為。不是長於智慧和妖術的自豪的大妖怪所為,九尾狐之名要哭泣了喲。我就隻是這麼懇切地勸她而已。」

「原來如此。因為稻葉老師自尊心很強呢。」

不愧是學生會長。該怎麼應付學生會顧問已經熟練了……話說普通情況應該是反過來的吧。

「嘛,老師也是從善如流的人——啊啊,不是人對吧,因為是妖怪啊。雖然有點容易動怒所以容易遭到誤解,但在本質上還是很有智慧的人。」

江戶橋學長感慨良多地說著,配上那一身樸素的服裝怎麼看都不像是十七歲的。

「好帥……」

「怎麼了白塚?……話說,為什麼眼睛這麼亮啊。」

「請不用在意。那麼,老師為什麼會這麼生氣啊?」

「啊啊,關於這個啊。」

江戶橋學長的臉色忽然愁雲慘淡起來,用隻有我在聽得清的小聲說道。

「好像是進不去。」

「誒?」

「就像是被看不見的牆壁彈開了一樣,沒辦法穿過鳥居。所以老師就生氣了。特地趕來卻受這種待遇不可饒恕,妖怪差別也要適可而止——什麼的。」

聽了這話我也有點不安了。江戶橋學長這麼加了一句,忽然心事重重地抬起了頭。在他的視線前方,是很高興地和經島學姐聊著的小鼬的背影。

——鳥居已經,近在眼前了。

嗶—嗶沙嗶—嗶—,沙沙,嗶—

從上了年頭的喇叭中播放出來的混著雜音的哨聲,響徹了秋日的夜空。那明朗活潑開朗不由自主很歡樂的曲調,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非常沉痛。

不光是哨聲。在視野一角燈火通明的貨攤。肌膚感受到的浴衣的感觸。隨風飄來的醬汁的香味,鳥居上靜靜盤踞著的妖怪棘發,行人興奮的聲音,從背後的森林中吹來的寒冷的空氣。由五感感覺到的這一切,隻是在一個勁兒地刺痛著我。

啊啊。雖然對求神拜佛不感興趣。這回情況卻不一樣。

「——求求你做點什麼吧,神。」

當我看透了似的嘀咕著時,耳邊響起了平靜的聲音。

「呐,真一……。我的話,已經,沒關係了。」

「就算小鼬你覺得沒關係可我卻有關係。」

「但是,這也沒辦法呢。」

我克製著怒氣回過頭來,與坐在長凳上的浴衣少女視線相交。

「……你想,因為我是妖怪嘛。妖怪會來神社果然很奇怪呢。」

「才沒這回事。」

「不是,事情就是這樣子的。」

小鼬靜靜地否定了我的話,自嘲地微笑道。

「而且,隻要沒有被馬上消滅掉,那就已經謝天謝地了。……呐?」

「這倒是啦。——但這樣也太過分了吧。」

啊啊魂淡。我無聲地爆了句粗口,再次望向了鳥居。

明明看起來和牆壁八竿子打不著啊。

最後,江戶橋學長的預感正中靶心了。小鼬也和稻葉老師同樣,到了鳥居就沒辦反再往前走了。那一瞬間,就仿佛有一種難言的慘淡氣氛包圍了我們,而經島學姐的一句話就打破了它。

「唔遺憾。神明這種東西意外地沒器量呢。不過就算現在消沉了也於事無補。」

「什麼?等一下……我們就扔下伊達君自己往裏麵走了嗎?那是你,」

「那麼,就我們四個人在這裏相親相愛地認輸?做了這種事誰能占到便宜啊,隻會因為螺旋效應越來越消沉的吧。這種時候呢,本來能玩起來的人玩不起來的話就輸掉了喲。」

「嗯……禦崎說得對。」

「但是啊,小鼬,」

「沒關係的,不用顧慮我的。……對不起,大家。」

「算了。沒做壞事用不著道歉。白塚真一,你怎麼樣?」

「如果小鼬不去的話我也,」

「OK了解不用全說出來了。我會把情況告訴新井的。就這麼說定了走吧江戶橋,錢包準備好了吧?」

「神馬?呃,喂你等一下!抱歉白塚、伊達君,她就是這種人。」

就這樣,學姐她們熱熱鬧鬧地離開了。而說到留下來的我們的話。

「真一……雖然有點晚了,你也去吧?還能追得上他們喲。」

我沒心情去什麼地方。也沒心情做些什麼。

「都說了會留下來的。我也想要留下來。」

廣場一角,微妙地戶外燈光和喧囂的人群之外的破舊的長椅上,我們兩人寂寞地坐著。背後就是一片安靜的鎮守之森。與祭典會場中充滿了熱氣的風不同的,秋夜獨特的微寒的空氣,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輕撫過脖頸。

「再說嘛。說實話,要是小鼬你不在的話,我也不覺得哪裏好玩了。」

「……真的?」

「真的真的。」

讓人脫力的言語的應酬。不能稱其為對話的對話。

「謝謝你。」

小鼬微笑著這麼說這的麵容確實可愛美麗,但看起來明顯就是補強了強打精神的樣子,這讓我有種說不出來的難過。

如果說這表情,比如像是稻葉老師那樣生氣到發狂的話,或者說是難過得哭倒在地的話——大概還會輕鬆點吧,我突然這麼想。阻止她也好安慰她也罷,至少還能「做點什麼」的話,在此期間的心情也不會如此沉重吧。偏偏,

「也很對不住輝呢……難得,她借給我浴衣了。」

偏偏,我身邊的少女,到了這種時候還在掛念著他人,甚至在眼角稍微滲出了點淚珠,讓看著這一切的我加速度地感覺無地自容了。啊啊。

那麼,提問。在這場麵之下我應該做什麼呢。廣告之後揭曉答案。

「呐,真一。我還是回去,」

「那個啊小鼬。」

小鼬想要站起來的時候,我同時開了口。雖然我本打算盡量平穩地開口的,但是一說出來語氣卻意外地強硬。

什麼事啊,小鼬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直直回視著這眼神,平靜地,而且明確地詢問。

「那個啊小鼬。你想看看,祭典的風景嗎?」

「誒。但是,又沒辦法,我就想還是算了……吧。」

「說真心話。」

我再次平靜而明確地問。我的話重重打斷了小鼬找的借口。

這時,小鼬愣了一瞬,但馬上露出了害羞的笑容,用開朗的聲音清清楚楚地說。

「想看喲。」

——很好。聽到這句話就夠了。

「嗯,我知道了。那麼,我們走吧!」

「誒?」

我握住她的右手站了起來,踏入了長椅背後陰暗的森林中。

「來吧,總之快點跟上來!」

「誒?那、那個,真一……?」

「好了啦!來吧來吧,就當是受騙上當了。」

就這樣我拉著不明就裏的小鼬在森林中不斷前進,

「嗯,到這裏的話從祭典會場就看不到了吧。」

一路來到了這樣的地方。本以為是一片漆黑的,但意外的是夜店的光芒也能照到這裏,雖然挺暗的還是能看到周圍。那麼剩下來的問題就是……我抬頭仰望天空,能清楚地看到樹木之間的夜空。哦哦,絕佳的地點。

「呐,那個……真一?」

我循聲低下頭來,眼前是把握不了事態發展提心吊膽的浴衣少女的身影。

「這是要……做什麼?」

「啊啊,抱歉抱歉,突然嚇了你一跳。」

我道著歉鬆開了抓著的手,但是事到如今我才注意到。

那個……冷靜下來想想,好嗎?

年輕的男孩子強行把女孩子帶進了陰森森的森林裏,這個,不是挺危險的構圖嗎?而且小鼬穿著的還是浴衣,不對,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是「而且」,但現在解除誤會才是首要的。

「啊!忘記說了,不是要做那種事情!隻有這一點請務必放心!」

「那種事情……?」

小鼬不明白是什麼事情而一臉不解。……這種事情該怎麼說明啊。

「嗯——,啊—……該怎麼說呢。呃—,尋常這種場合嘛,」

「這種場合?」

「問那個啊—!所以說你看,在祭典之夜身著浴衣二人獨處這樣的。啊,不是,就算穿的不是浴衣也沒關係。總之這不是出於非分之想而是一般而言給人的印象吧。」

我之前的氣勢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支支吾吾帶比劃地辯解起來。雖然老實說根本沒做任何說明,但所幸小鼬不是那麼遲鈍的人。

「啊,」

我話說到中途就好像發覺了什麼似的捂住了嘴,臉蛋突然就紅了起來。

「嗯、嗯……我、我是很,相、相信真一的。這、這是真的喲。」

……那麼,這人正在想象什麼呢。

「謝謝你信任我。那麼,小鼬。」

很好,現在就重整旗鼓。我讓自己冷靜下來,再次與麵前的少女視線相交。有什麼事呢,小鼬側了側頭。

「嗯。對不住啊,能稍微閉上一會兒眼睛嗎?」

「誒。……難道說真一……果然……」

用傷心的眼神看著我,雙手緊緊摟住自己身體的浴衣少女。明顯就是警戒姿勢。「果然」是鬧哪樣啊。之前不是說了相信我的嗎!

「不對不對不對,不是那個不是那個!」

我慌忙否定了小鼬的想象,懇切地說。

「總之希望你能閉上眼睛。我保證不會做奇怪的事情。如果說,你隻要感覺到一點點受騙上當了有危險的話,火炎也好鐮鼬也好隨便用。所以說,拜托了。」

「誒?嗯、嗯,既然都這麼說了……」

不知道是終於答應了,還是隻是放棄了,小鼬戰戰兢兢地放下雙手,靜靜地合上雙眼。

「……好了。這、這樣可以了嗎……?」

「謝謝你!馬上就好了,就這樣子保持一會會兒!」

我這麼說著把那個拿了出來,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輕輕夾住。要是現在被小鼬發覺了的話,大概會被她發火阻止的吧。所以行動要快。

「要是嚇到你的話就抱歉了。」

我道了聲歉,走近了小鼬,

「嘿。」

「呀!」

雙手環住了她嬌小的身體,右手摟著她纖細的肩膀,左手支起了她的雙足將她橫抱起來。接著我在搖搖晃晃的雙腿上用力,踩住了地麵,也就是所謂「公主抱」的架勢。

大概是因為自己的身體被抱起來實在出乎意料(也是嘛),小鼬發出了輕輕的悲鳴聲,但是雙眼還是緊緊閉著。我發覺自己真的被信任著,高興地不得了。

「真、真真真真、真一?」

小鼬提心吊膽地呼喚著我的名字時臉龐意外地靠近,讓我的臉一下子就燙了起來。雖然以為自己是做好覺悟了的,但是這個姿勢怎麼這麼羞人啊!

「對不起,還有一下下!現在亂動會很危險的。」

——不行不行。

我抬頭望著天空調整呼吸,將意識集中到了指縫間夾著的那個上麵。指間感受到的是輕薄而細小的羽毛的感觸。我回想起了給了我這個的友人的話語。

『握著它集中精神的話,就能使用一次天狗的力量,那個。既能飛又能刮風,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

應該是真的吧。我相信你喔奈良山。

我再次深呼吸了一次,視線再度投向了星空。目標高度大概是那麼多吧,我隨意估摸了一下,向著天狗的羽毛投入強烈的思念。

(飛吧——!)

我剛剛如此想著。

「誒……呀————!」

「嗚……喔喔喔哇啊啊啊啊啊啊!」

在寂靜的鎮守之森中轟然響起的兩聲悲鳴。

重力就好像是被截斷了一般。或者說好像是被上空的UFO吸上去的牛一般。抱著小鼬的我的身體,向著秋日星空筆直地飛升上去。

「真、真一……!」

小鼬抱緊了我的身體,我一邊為她還守規矩地沒有睜開眼而大為感動,一邊重新抱緊了她包裹在浴衣內的身體。大概也是天狗羽毛的效力吧,之前手臂上感受到的重量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隻傳來了暖融融的感觸。

「不要緊!不要緊的,所以就再等上一會會兒,小鼬!」

我輕鬆飛越過了從下方沒看見的杉樹樹頂,星空在視野中一下子擴展開來。差不多夠了吧——我這麼想著的時候,我上升著的身體在天空中突然靜止了。

「喔哇。」

「停住了……?」

大概是注意到自己的身體在輕飄飄地晃著了吧。嘛,這點程度也沒辦法吧。

「那麼接下來,問題來了。」

我偷眼向下看了看……嗯,感覺不錯。就這樣,我終於對縮在臂彎中的少女說「可以睜開眼睛了喲」。

「啊、嗯……」

小鼬緩緩睜開閉著的雙眼,環視了一下周圍之後,驚訝地開了口。

「誒……天上?」

「猜對了。這裏確實是天上。」

「我想也是、吧……?但、但是……怎麼辦到的?」

其實吧,我還沒來得及說明。

「啊,這種力量的感覺……難道說,是善人的……?」

「正解。好厲害,不用說就猜到了。」

「嗯,因為天狗的力量味道很獨特……但是,為什麼要現在用。」

「要說為什麼嘛,」

我說到這裏支吾了起來。雖然如果現在說上一句感天動地的台詞的話這場景肯定很上鏡,但不巧我一句都想不到。雖然覺得自己很沒出息,但起碼現在小鼬就在我懷裏喲。要是還以為我能冷靜思考問題的話就大錯特錯了。

再說了,比起用嘴來說明用眼睛看能更快注意到誒。

「真一?」

「啊,抱歉。」

我深吸一口氣,用稍微有點裝模做樣的語氣說道。

「請看看下麵吧。」

「下麵……?」

小鼬聽了我的話,小心翼翼地探頭向下張望,

「啊……!」

下一瞬間,突然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看,雖然逛夜店是辦不到了啦。」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聽進了我的話。

「難得來一趟。我還是想讓你也高興高興嘛。」

小鼬看著下麵,驚歎著動也不動。

「我就想至少要讓你看看。就算在地上看不了,估計跑到這麼高了的話就算不願意也能進到眼睛裏了吧……呃,聽到了嗎?」

小鼬,毫無反應。

不過嘛,從小鼬盡可能地把身體探出去,俯視著正下方的神社嘴裏不停念叨著「哇……」啦「這樣啊……」啦「好漂亮……」什麼的看來,至少我做的事情不是無用功。謝謝你奈良山,我一邊感謝著(雖然現在這狀況算不算「危急關頭」有點微妙,不過那就先不追究了),一邊也循著小鼬的視線放眼望去,口中也同樣發出了讚歎。

「……啊,」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根燈火璀璨的線。

成排的夜店點亮的五彩繽紛的電燈,將一直線通往神社的參道,還有熙熙攘攘的人群照耀得如此奪目。

在參道一端,是之前還要抬頭仰視的大鳥居。在鳥居上,隻有外形迫力十足的妖怪棘發正呆站著不動。能清清楚楚地看見它一頭亂發被夜風吹動著。

包圍在神社四周的,是一片漆黑的鎮守之森。與此形成了鮮明對比,更加突出了祭典的絢爛燈火,稍遠處的城市燈光也有一番獨到之處。

——嗯,看到好風景了。

呃我滿足了有個什麼用啊。重要的不是我是小鼬的心情。

「那個,怎麼樣啊。」

我再次出聲詢問,小鼬才終於反應過來。

「啊……嗯。」

「總之,是看到了期待中的『祭典風景』了,吧。」

「嗯……嗯、嗯!」

小鼬不住地點著頭,將臉轉了過來。雖然她的眼中浮現出了許久未見的大顆淚珠,但是一眼就看得出來並不是傷心而哭泣的。

「太近了的話說不定會被誰看見的,就在這高度將就嗚哇哇!」

小鼬的雙手忽然環住了我的脖子。間不容發地,臉也一下子湊近過來。

「小小!?小小小小小小小鼬!?」

呃,直說了,這點距離人家才不會害羞喲?都飛了這麼久了事到如今怎麼才發覺,但也不是發現了立場一變就哇呀—

「謝謝你。」

小小的,但是卻確確實實的聲音,

「謝謝你,真一。……謝謝你!」

清清楚楚地,一遍遍地這麼說著。

「……我說啊,小鼬。夜景也看夠了。祭典也早就結束了。」

「沒錯呢。」

「我差不多想下去了來著。」

「嗯,可以喲。」

「……該怎麼下去啊。」

難堪的沉默。果然是這樣啊,小鼬苦笑道。

「那個—……像飛起來時候一樣地試試……也不行對吧?」

「正解。從剛才開始不管想了多少次,都完全沒反應。」

「因為善人說過是隻限一次的呢。能夠接受的希望,大概也就隻有一次吧。」

「啊—,來這出啊—」

原來如此,飛起來和落下去分開算的嗎。……真希望他能事先說清楚。

「但是但是,從剛剛起就在一點點往下落,總會落地的,對吧?」

「……那個……要是能在早上之前落地就好了呢。」

再度的沉默。那擔心我的笑容令現在的我超難受的。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誒。這種事情沒關係的喲。真一也是為了我這麼做的嘛,我很開心喲。」

「不過——啊、阿嚏!」

「沒關係嗎?秋天晚上很冷的呢,阿嚏。」

「況且還是一聲浴衣就上天呐。要是帶個爐子來就好了。」

「那個就有點……啊,對了。要不要我釋放點火焰啊?」

「還有這法子啊!務必拜托你了!」

「稍微等一下喔……嘿。」

小鼬搓了搓手指,在我的麵前就突然出現了一團赤紅的火球。

「謝謝你,這麼一來就暖和了……才怪不如說是好燙!還好近!火太近啦!」

「啊……對、對不起!下次我會好好弄的。」

在我的臂彎中,小鼬很抱歉地縮起身體。今晚看來會變成漫長的一夜,不過我覺得這樣子倒也不壞啦。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