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若有似無的風,這個季節,收獲和凋零。
一陣似有若無的疼,這個年齡,忍受和反抗。
“童叔叔打算在西街開店啊。”江南目送了兩個人離開,回頭說。
“西街。”徒安城分為甲乙丙丁四個區域,東路和南路位處交界,最為繁華。而西街,那是有名的亂街,因為那裏是窮人消費的場所,那些在夾縫裏艱難求生的人就在那裏。兩旁的小攤子侵占了柏油路的一半地方,各式各樣的男人和女人的內衣擺在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在翻找著,評頭十足。買燒烤和油炸食品的,一邊叫喊,一邊忙個不停,那些煙在他們的臉上變成了紅色,買的人很多,圍著,即使沙土飛揚,在那些食品上有一層肉眼就可以看到的塵土。因為,這是哄孩子的最好的的道具。剩下的空間僅夠一輛車通行——不過,沒關係,這裏的人,大多是不會開車的。
垃圾堆放的毫無顧忌,發臭的水就那樣流淌著。吵架的聲音,討價還價的聲音,還有女人尖銳的叫罵聲和孩子的哭聲,混合著,讓人腦袋支離破碎,無法思考,久久繚繞著腐爛的氣息,生存的魔爪紮進了這些人的皮膚,扼住了他們的咽喉。為了生存,不得不學會承受。
“嗬嗬,他們····把賺錢的方案想到那些人的身上了,真是壓榨的毫不留情。”童以西冷笑。
“恩?童養媳,你···沒事吧。”
“下午,我們去,西街看看。”童以西看到盤子裏的精致的菜肴,冷不丁地甩出一句話,“吃飯”
吃了幾口,抬頭,“不行,下午去陳繼川那裏,看看唐妍的招工怎麼樣了。”又扒拉了幾下,一盤本來造型別致的菜,被折騰的七零八落的。“如果有時間,我還是想去西街看看。”
“你著魔了···自言自語什麼呢。”剛說完,就看見大顆的眼淚從童以西的眼眶裏滴落。“唉,你怎麼了?別哭啊。”江南拿起餐巾紙去擦,卻發現越擦越多了。整張紙都被濡濕了。童以西咬緊了牙,狠狠地擦了一下眼睛。“吃飯吧。”
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片湖泊,而眼淚就是湖泊中的水。等到有一天欲哭無淚了,那就是這片湖泊幹涸了,生命也就沒有了意義。換句話說,人生因為眼淚才有意義,流淚的人是幸福的。
陳繼川鎖好辦公室的門,一轉身進到自己的休息室,脫了鞋,赤著腳踩在木質地板上,打開壁櫃,搬出一套工具,給自己泡了一杯茶。
打開自己的留聲機,——那個留聲機看起來已經是古董了。一段優美的愛爾蘭音樂流動出來,坐著大藤椅輕輕地晃了晃,陽光悠悠地落在身上,懶懶地翻了個身,愜意地閉上眼睛。
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陳繼川有點惱怒地從夢中醒來,四處找聲音的來源。當他按下接聽鍵的時候,煩躁的情緒被他壓力下去,聲音顯出了中規中矩的調子,像是10086固定不變的電腦播音。“喂,誰啊?”
“嗯?什麼·!”顯然聽到了什麼意外的話,他的聲音一時間變的有些短促,帶著他的緊張。
“好,我會的。”陳繼川連連很果斷地答應了對方的請求。
掛斷電話後,他的眉頭上竟然被驚出了一層汗珠。舒了口氣,又躺回到自己的搖椅上,皺著眉頭想什麼很棘手的事情,翻來覆去的,有些睡不著。
最後索性起床,把音樂換成了搖滾。隨著節拍,舞動著,像是一隻奔騰的獸類,激情四射。
他太投入了,以至於手機再次響起來的時候都沒有聽到。
當他平息了心中的狂躁,聽到手機的響聲。拿起來,屏幕上寫著“唐妍”。“喂,陳繼川,你躲在那裏生孩子嗎?不接電話,難產死了啊。”
聽到一連串的攻擊,陳繼川習慣性地皺起眉頭。“妍姑娘,你有什麼事情嗎?這裏不是精神病院。”
“老娘才不是什麼精神病,你丫的別給我裝逼了,滾出來,我在你門口。”
“不好意思,我沒在事務所。有事說話,沒事請回吧。”陳繼川冷冷地說。
“沒在?你去哪裏了。這麼大的噪音,你在酒吧?迪廳?我上你那裏找你去可以吧,**的少給我像個娘們一樣羅嗦。”
“不用,好了,我有事,不跟你聊聊,掛了。”
陳繼川端起自己的茶喝了一口,發現已經有些涼了,隨手倒在洗手池裏邊了。回身坐在搖椅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在一牆之隔的地方,唐妍聽著手機裏的“嘟嘟”聲,生氣地摔了手機。靠著牆,狠狠地喘氣。
她很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