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以西急步追趕著不快不慢的江南。一眼瞥到路邊的飯店,腳步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友賓,在那裏見過。”童以西極力想著,友賓,友賓,啊!這是····友賓酒樓。

與眾不同。這家酒樓簷下掛的招牌是鏤空的雕刻。透過外麵鏤空的花紋可以看到裏麵用金色的筆飛出來的幾個字——友賓酒樓。那龍飛鳳舞,十分的賞心悅目。兩邊的朱紅色的四四方方燈籠下的穗子是一串貝殼風鈴,風鈴被風兒吹的一陣接一陣的清脆的響聲。這棟酒樓的從外麵看建造的格式帶著歐式,外麵雕刻著繁複美麗的花紋,像是美麗的藤蔓爬滿了整堵牆。白色的窗子一律被竹簾遮住,看不見裏麵的擺設如何。這座酒樓的二層就像是連起來的一座座小小亭子,小亭子的建設大致相同,可是,細看去,還是有細微的差別。有的像是燕子展翅欲飛,有的像是白鴿落地,有的像是蝴蝶停息。彼此獨立卻又緊緊連在一起。亭子的簷下,雕梁畫棟,筆走龍蛇,各有千秋。活脫脫的江南情韻,童以西學的是建築,自然明白這樣的建築需要花費多大的功夫。

童以西凝視著這家酒樓的門麵,想起那張大紅喜帖,八月十七日,友賓酒樓。

猶豫了一下,童以西還是走了進去。

裏麵的設置讓童以西更加驚訝,撲麵而來的清風裏有潮濕的花香。正中央是三米見方的水池,水中穿梭著各色魚兒,人工雕刻的荷花有十幾株,如果仔細看的花,那荷花上還雕刻著幾隻美麗的蝴蝶。其中一朵未開的荷花上麵落著一直蜻蜓,分明就是迎合著“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水池上方從房頂上伸下來的鐵索掛著一個金色的壺,壺口不斷地有水流出,落下濺起一片水光瀲灩。堂上的桌子整齊地排列著,一律是白色的桌麵,紫色的珠簾把一張張桌子的空間隔離開來。牆壁上,柱子上,掛著不知什麼人的水墨丹青,現代和古典兩種在這裏揉合的天衣無縫毫無唐突。抬頭看,二樓的一個個小亭子有點像是一圈看台,在水折射的柔和的燈光中,營造出一種風花雪月的浪漫。

“請問,需要什麼服務。”訓練有素的服務員上來輕聲問,不急不徐,身體彎成一個合適的弧度,彬彬有禮。

童以西向水池邁進了幾步,看清楚每株荷花的綠莖上都雕刻著“魚兒遊”這三個字。亭亭玉立,風吹過,花香竟然也隨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竟然像是生命的舞蹈。——這清香是那些看似沒有生命的玉石散發出來的。童以西冷笑了一下,魚兒遊魚兒遊,原來是這樣。

“請問,需要什麼服務嗎?”服務員稍稍提高了音量,很有禮貌地問。但是語氣裏卻有著一種“沒事請出去”的樣子。

“你怎麼來這裏了,找了你半天。”江南把大呼小叫地跑進來。“你自己也知道你這模樣都沒什麼欲望,需要找個眼瞎的來解決一下你的欲望啊。”

“需要”童以西的話既像是回答服務員,又像是對江南說的。江南愣住了,服務員卻忍不住笑了一下,但是馬上就恢複了神情。童以西絲毫沒有注意到兩個人的變化,目光逡巡著,停留在那根最大最粗的柱子上,那裏是一幅畫,三條錦鯉十分地傳神生動,更為奇妙的是,這三條錦鯉各有姿態巧妙地拚合成一個魚字。

“我可以幫你嗎?”服務員和江南異口同聲地說。這是童以西才回過神來,服務員掩住自己的失態,依舊是不急不緩地說,“還不到用餐的時間,您需要點什麼?”

“需要點什麼!她的欲望我來解決,不需要你。”江南顯然是故意誤會服務員的話,調皮地笑了起來。

“江南,別這麼不正經。”又對已經臉紅的服務員,“對不起,弟弟不懂事,別在意。我們想看一下這裏,不用你跟著,可以嗎?。”這明擺著是反賓為主,竟然要把服務員攆開。

“那好,隨便看,有事可以叫我,我在前台恭候。”說著,服務員徑自離開了,沒有絲毫逐客的舉動。

江南看著離開的人,有些讚賞,“這態度可真好,你就這樣把帥哥趕走了。還真是好脾氣。“

“魚兒遊旗下都是服務業,一向以服務態度好而出名,待人如貴賓,顧客是上帝的宗旨一直都是他昌盛的原因所在。這樣的一家店,設計巧奪天工,讓人歎為觀止。一定是魚兒遊裏的一家具有標誌性的產業,服務態度當然不在話下。要不然,魚兒遊也不能在短短的幾年時間內,迅速發展,那些老字號一一被魚兒遊收購,這樣的實力,是有根源的。“

“嘿嘿——童養媳,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像是魚兒遊的大小姐的模樣呢,我還以為你對這些一竅不通呢。”

“童養媳——童養媳,江南啊,你知道嗎?我的母親就是所謂的童養媳。”童以西看到江南詫異的表情,苦笑,“我媽比我爸大八歲,是地震中的遺孤,被爺爺收養,二十六歲那年····”仿佛有什麼阻斷了思緒,童以西的目光開始沒有了焦距,那隻是一瞬間,童以西接著說了下去,“二十六歲那年,在爺爺的極力主張之下,嫁給了剛滿十八歲的爸爸,後來就有了我,可是也許是童平海命中應該有富貴運氣,我八歲,就是佯佯出生的那年,他孤身一人出來闖天下,沒想到過了幾年,竟成了一個能翻雲覆雨的人物。自古都是這樣的,糟糠之妻,何況是一個他根本就不愛的妻子。哈哈——隻是我沒有想到他竟然要新娶一個,真是荒謬——咳咳·咳咳”笑的岔氣了一樣咳了幾下,有幾滴淚水在她低頭的那個瞬間,落入水池,一聲輕響。“他不斷地給家裏寄錢,讓他們在家裏過得好一點,但是從來沒有把他們接過來團圓的想法。男人的心啊,怎麼是一個女人就可以留得住的,有錢了,自然要變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