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音篇 四畫(3 / 3)

皮膚或黏膜上發生的水泡,大如豌豆,色紅,發熱疼痛,這種病,中醫稱“天泡瘡”(見《國語辭典》)。武漢話沿用了這個稱呼。

長趟子

武漢報紙載文《星級的士念歪經甩“長趟子”》,議及獲評星級的出租汽車司機,鑽“送走長途客人應空車返回”的空子,中途將乘客轉給其他出租汽車。按武漢的說法,叫“甩長趟子”,意為把長途乘客拋棄了。

武漢方言詞“長趟子”,流行已久,詞義有兩項:一是指長篇的東西,如連台本戲、章回小說等;二是指長時間的行為,如打麻將達到八圈之類(以上見《武漢方言詞典》)。對出租車行業而言,短距離的則屬於短趟子(但並無專門的說法),長距離的就叫“長趟子”。

“趟”本是個古字,長期閑置,直到近古時期(宋元明清)才起用,《西遊記》中“沿地雲遊數十遍,到處閑行百餘趟”的“趟”,音tang,義為遍、次。而“趟子”,則用於步伐、路程、時間等方麵(以上見《漢語大字典》)。

今日·明日

跟普通話一樣,武漢把說話時的這一天叫“今天”,把今天的下一天叫“明天”。但是,在口頭語裏,卻又說成“今日”、“明日”,似乎有些轉文的樣子;普通話也是這樣,不過,《現代漢語詞典》沿襲《國語辭典》寫成“今兒”、“明兒”,這是因為北京把“日”(r、)說成了輕聲的“兒”(er,r)了。在武漢,“兒”、“日”都是e音(輕聲)。

為了顯示語音特點,《現代漢語詞典》注的是jinr、mingr,《國語辭典》注的是(jier)、(miar)。漢字掩蓋了口語、方言的語音特點。

武漢卻是把“今日”(jinl-e)說成ji1.e(基日),這是陽聲轉陰聲;把“明日”(minz.e)說成men'.e(門日).這是細音轉洪音;又說成me'.e(麥日),這是陽聲轉陰聲。還蠻複雜哩!

分贓(賬)不勻

《楚天都市報》2007年11月21日刊載的一則報道,標題是:《分贓不勻,一綁匪放走人質》。說的是一生意人被6名歹徒綁架勒索2萬元,歹徒因錢少發生矛盾,其中一名偷偷放走了被綁架者。

這“分贓不勻”本是武漢的俗成語,常說成“分賬不勻”,用於幾個人對財物處理發生糾紛的情況,帶有譏諷或戲謔意味,並非譴責或抨擊,所以不說“贓”而說“賬”。

一般成語詞典中無此條。《國語辭典》有“分贓”條,釋作“分取贓物”,《現代漢語詞典》有“分贓”條,釋作“①分取贓款贓物(例:坐地分贓),比喻分取不正當的權利或利益”;另有“分賬”條,釋作“按照一定比例分錢財”(例:三七分賬)。

風魚

《蓴鱸懷思》(見台北《湖北文獻》第163期)提到“烘魚頭燒肉”,說道:“仲春,臘魚臘肉已食盡,最後吃臘魚的頭。江夏(按:此處指今武昌區),臘魚起缸後,但風幹,暴曬之,並不另為烘烤,不知為何特稱烘魚?”

問題提得好!的確,從過去到現在,漢口也把冬天醃的魚叫“烘魚”或“風魚”(《武漢通覽·生活習俗》寫作“封魚”),跟臘肉連在一起稱“風(烘)魚臘肉”,是春節的應景食品。這種醃魚隻經過醃、曬、晾(即風幹),並不烘(烤)。之所以叫“烘魚”,是由於“烘(hong)”、“風(fong)”音近造成的訛讀(也不妨說是音轉),但這跟有些方言隻有hong音而沒有fong音,把“豐、風、封、蜂”等都讀成hong不同。這從一部分人口頭說“風魚”可以得到證實。

醃魚稱“風魚”,跟某些方言稱醃豬腿為“風肉”(蘇州)、“風腿”(杭州),稱風幹的臘腸叫“風腸”(柳州、南寧),醃雞叫“風雞”(揚州、南京、杭州、溫州)等,是一個道理。

烏焦巴弓

《百家姓》是一本用姓氏湊成的書,是把沒有聯係、沒有內容的字,四個字一句,還照顧押韻,作為啟蒙課本,讓兒童背誦。

書中有一句“烏焦巴弓”,被人們摳住“烏焦”二字,賦予“又黑又幹、極其難看”的意思,成為一則俗成語。但有人認為“弓”是“共”的諧音,卻令人不知所雲。

“烏焦巴弓”的說法,明代即有了。如戲劇《幽閨記》裏的淨角,說他把病人放在草薦當中,“兩頭點起火來”,“燒得他烏焦巴弓”。

“烏焦巴弓”的說法,如今還保留在武漢方言中,如說:“飯炒得烏焦巴弓的,麼樣吃?”“這木頭燒成了烏焦巴弓,還有麼用?”

但在北京卻是另一種意思:莫名其妙。比如說:“這支筆烏焦巴弓地就沒了”、“烏焦巴弓把錢花光了”。這是獨取“烏”字的“何”(哪)義(如:化為烏有),而賦予全語。

鬥米秤肉

漢劇《定軍山》裏有句唱詞:“鬥米秤肉還嫌少。”這“鬥米秤肉”是一則方言成語,是對食量大的誇張說法。作為量詞的“秤”,除武漢外,貴陽、廈門也有此說法,都認為是市秤十斤之數(見《現代漢語方言大詞典》),當是民間的普遍看法。

然而,查文獻,卻與之不同。《小爾雅·廣衡>:“斤十謂之衡,衡有半謂之秤,秤二謂之鈞。”宋翔風訓纂:“舊注:秤,十五斤;鈞,三十斤。”清·俞正燮《癸巳類篇·西瓜》:“秤,謂十五斤。”不一致。

巴煞(婆娑)

武漢有一個詞綴“巴煞”(basa),用於雙音形容詞、名詞、動詞之後,表示強調,有“夠……的”或“……不斷”的意思,如說“眼淚巴煞”、“鼻涕巴煞”、“歎氣巴煞”、“遭(去聲)孽巴煞”(非常可憐)、“嚇(音‘赫’)人巴煞”(非常可怕)、“刺人巴煞”(叫人特別惡心)等。

從“巴煞”的語音結構看,是疊韻的聯綿詞,聲母b-s-。傳統通用詞中有一個“婆婆”也是疊韻的聯綿詞,聲母p—s-。清代小說《兒女英雄傳》第二十七回中有一句“他老人家……提起來就急得眼淚婆婆的”便是一例。“婆娑”一詞,義項多達10項(見《漢語大詞典》),第8個義項是“流滴貌”,書證有清·李漁《蜃中樓·寄書》:“便是我這愛舐犢的衰牛也淚婆娑將氣喘。”還有《兒女英雄傳》的如上文字。這裏的“淚婆娑”和“眼淚婆娑”便是現在說的“眼淚巴煞”。

水飯

《本草綱目》卷二十五“飯”條下的“飧飯”注:“飧,音孫,水飯也。”所謂“水飯”,就是《玉篇·食部》所說的“飧,水和飯也”,也就是《太平禦覽》卷八百五十引《通俗文》所說的“水澆飯為飧”,很像現在的“泡飯”(用開水或湯水泡剩飯)。如果是用水(或加菜)煮剩飯,那就是“燙飯”。

把“水飯”合成一個詞,有多個義項:

一是指祭奠亡人時所用的水(酒)和飯(見《漢語大詞典》)。如元·高明《琵琶記·五娘尋夫上路》所說的“燒香紙,奠些水飯”,小說《西遊記》第四十六回所說的“賜我半盞涼漿水飯,三張紙馬,容到油鍋邊,燒此一陌紙”。都是對舊日祭祀亡人的習俗的描述。在武漢地區,一直把給死人上供的飯稱為“水飯”,盡管如今供水飯的風俗已經不多見了(特別在城市),但“水飯”仍然作為禁忌語,如果叫誰吃水飯,那就是咒罵他;還把爭先恐後的現象比喻為“搶水飯”。

二是指粥(稀飯)(見<漢語大詞典》)。如南唐·劉崇遠《金華子雜編》卷下所說的“爾可且點心,止於水飯數匙”,宋·孟元老《東京夢華錄·州橋夜市》所說的“端出一碟八個餅、兩碗水飯來”。

三是指水浸過的飯(見清·俞樾《茶香室叢鈔》)。如元·鄭光祖《伊尹耕莘》第一折所說的“新撈的水飯鎮心涼”。

四是指“米飯和水再煮,不去其湯者(如綠豆水飯)”(見《國語辭典》)。這就是現在的“綠豆稀飯”之類,一般是用生米(不是剩飯)和某些雜糧煮成。

水狗子

獺(音“塔”),哺乳動物,《說文》早有記載,注作“水狗也,食魚”(據段玉裁訂正),是說它居於水中,像狗,以吃魚為生;其後,《玉篇》說它“如貓,居水,食魚也”;《正字通》進一步說它“形如小狗……水居食魚,一名水狗”。這都是說的水獺。所以李時珍的《本草綱目》“水獺”條目提到它的別名“水狗”,可見到了明代,民間已稱之為“水狗”了。武漢人至今還稱“水狗子”。

現代動物學指出獺是水獺、海獺、旱獺(土撥鼠)的統稱。水獺,頭部寬而扁,尾巴長,四肢短粗,趾間有蹼,毛褐色,密而柔軟,有光澤,穴居在河邊,善於遊泳和潛水,吃魚類和青蛙、水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