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開始懷疑這段被姐姐珍視到生命最後的愛情。如果他如此愛她,他怎能不將我識破?也許,他們的愛情就是年少時的一個泡沫,在時間與空間的交疊中漸漸將感覺幻化為最後模糊的印象。然後讓我這個假冒的任安然乘虛而入。
車停的時候,他才漸漸鬆開我。而我悲哀地發現,我剛剛在他的懷裏睡著了,而且可能因為太累導致了我在他衣服上留下了一灘“水跡”!霎時間,我呆了,這麼糗的事情在這種情況下發生了……
這一次,他摘下了墨鏡——“沒關係,嗬嗬。”我終於再一次看到了他的眼睛,溫柔的像是另一個人,可我笑不出來。
他的經紀人早已經站在樓下等他。我們走出車門的時候,我聽見她對他說:“任小姐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了。”我發現她說話的時候有些微微鞠躬,這讓我很詫異。她比他年長,這個樣子怎麼可以?齊洛沒有看她,她就開始了一連串報備:“今天晚上還有一個專訪,明天開始會有一個唇膏廣告,可能還要參加一個試鏡……”那個時候的齊洛恢複了冷若冰霜的麵容,好像沒有聽到似的站在陽光裏,重新戴上太陽眼鏡的他突然一下子離我好遠,我不再看得清。可是直覺告訴我——他不快樂。
他的工作好多,那個阿姨一口氣說完了他一個星期的工作。齊洛在她語畢的那一刻,牽起我的手就向裏麵走,仍舊沒有看那個阿姨一眼。我在跌跌撞撞中回望,跟那個不知名的阿姨道別,然後感覺到這一次他握著我的手是那麼用力。那個阿姨的笑容有些勉強,大概是被齊洛的這些舉動刺激的吧。
他把我拉進電梯後一切變得安靜下來。在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我有些失神地望了一眼外麵,興許那個阿姨會追上來。可是,她沒有。不知道為什麼我明顯感覺到他在她麵前的氣盛與淩厲,她對他說話的時候始終欠著身然後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我轉過身想問齊洛什麼的時候,他又像剛才那樣毫無預警地把我摟緊他懷裏。這一次,他是從後麵,一隻手圈住我的脖頸,一隻手圍住了我的腰。我感到我的瞳孔在變大,因為新宇哥第一次抱我的時候也是這樣借著他的身高優勢這樣圈住我的脖頸的。忽地,方才想到的那些有些殘忍的話都說不出口了。這個男生在這一刻給我的感覺與之前完全不同,他很受傷。
我不敢去打擾他,我隻覺得他的悲傷的氣息蔓延了他的世界,和我的世界隻沾了一些邊。我也有些難過,可是我知道,我隻是幫姐姐難過一下下而已,僅此而已。
電梯在長久無人問津後停在了一樓,他就這麼抱著我,有些無助,我也無法把我的關切傳遞給他。記得小的時候,在學校被一個男生欺負,他說我韓文說的很差還取笑我的時候,我哭著去找新宇哥。那時候衝進他教室,什麼都沒說就從後麵把他抱住。他在呆了幾秒種後馬上轉過身把我摟住了我,給了我一個溫暖的胸膛。那個胸膛和擁抱的力量是直到現在都難以名狀的感動,好像有一種力量來自對方的心髒,充滿了希望。我又想起了他,嗬嗬。也許在這一刻,我應該像新宇哥那般抱著我,姐姐是一定會那麼做的吧……
我那樣毫無預警的轉身顯然讓他有些錯愕,我笑著摘下了他的眼鏡,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以後,不要再讓我看不到你的眼睛了,因為我想看到你的心。”我沒有臉紅,那麼順口地說出這句話,然後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雖然,因為身高的緣故,他無法聽到我的心跳,可是抱著他的時候,我希望他感受到我給他的力量。雖然,剛才說的那一句,不是我的。可是,力量是徐小沐給的。
——那句話是任安然在看到齊洛第一次戴墨鏡後在日記上寫下的。
那個時候,他好像也是悲傷的,可是為什麼呢?
我放開他的時候,他顯然還是不知所措的,也許他是被“任安然”突然的熱情給嚇到了吧。可是在看到他錯愕的表情的那一刻,我忽然覺得這樣的他有些純真的可愛,像個孩子發現了未知世界般純真透明。我可以看見他琥珀色的眼眸裏閃過的一絲不可思議,我也可以知道他緊張了起來。
“我想我們應該回家了。”我把手從他的腰際抽開,然後轉過身開始按鈕。雖然我已經將動作盡量表現得自然,可是拿著他的那隻手不自覺地握緊了他的墨鏡,而另一隻停在半空中的手也終於出賣了我。
“十七樓。”他的聲音那麼適時地響起,像是解圍般的。我明白似地笑了一下,輕快地按下那個數字,卻不敢轉過頭看他了。
電梯的速度縮短了我們之間的沉默,門開啟的那一刻,我幾乎是跳著出去的。
“到了!”這樣的歡快讓我自己也很壓抑,可是這種歡快的原因我自己也說不清。我笑著看著他的時候他慢慢走了出來,好像恢複了常態般泰然自若。
他走到我身邊然後拉起了我的手,在我的耳邊留下一句充滿了味道的話:“終於帶你回家了。”有一瞬間我聽見心裏有一個聲音在附和:“恩,回家了。”是姐姐的聲音吧。
我跟在他高大的身後,任走廊裏的纖長的身影將我覆蓋,我突然悲哀地想到:“你以為你把一切都交還給了我,卻不知道隻是給了我一段殘缺的感情。我仍舊離開了那個叫做家的地方,因為不屬於。”
齊洛問我:“安然,我們在十七樓了。”
“恩。”那是姐姐喜歡的數字,她說過她希望有一天在十七樓盡情暢想。一個留著長發的男子在樓下的人群中穿過然後被認出,因為他還是一個一個喜歡想象的浪漫詩人,因為他的歌曲總讓她想起一些關於過去的或者從來沒有發生的故事,在那個喧鬧的城市急急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