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安然說的交還(2 / 3)

初一時候,齊洛就因為挺拔的個子,精致的麵容而被全校熟知。他是一個天才,不用很用功就可以門門功課拿優秀;他會彈鋼琴,吉他,唱歌是後來的事了。姐姐說他是一個萬人迷型的男生,即使那時候她不讀言情小說不看偶像劇她也知道他就是一個王子,可是自己不是童話裏和王子白頭到老過著幸福生活的公主。從小身體就很弱,每天要吃很多藥片,不能運動,甚至連奔跑都不可以。她隻能看書,坐在靜靜的教室裏看書,坐在靜靜的房間看書,那就是她遇見他以前唯一的休閑生活。齊洛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帶她走進陽光的男孩,他用他的腳踏車載她去逛這個小鎮,讓她感受奔跑時風吹拂的溫柔,還送給了她生命中最大的驚喜——相思樹。姐姐說《紅豆》是她過往日子裏最美的期待,她說齊洛唱的比王菲更加動聽……他們約好在二十歲這一年要在一起的。

想到這裏的時候,我停止了奔跑,直喘粗氣。原來,他真的來找她了,他們約好的。那個時候聽姐姐說齊洛的時候,有些不太相信,這樣俊美的男子又是在娛樂圈生存,怎麼能夠保持最初的孤芳自賞以及年少時人們所一直懷念的純真呢?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不過是初中三年,沒有接過吻,沒有牽過手,有的隻是心照不宣的微笑。姐姐說,她也無法明白怎麼能夠接受一個陌生的男孩成為自己生活的一部分,而且如此坦然、如此自然。雖然她沒有說出來,我總相信她是深深喜歡這個英俊的少年的,或者說是——愛。

第一次與他照麵時已經被他麵容的冷峻所震懾了,而當他把墨鏡摘掉的時候,那雙微翹的眼睛展露無疑並且與我對視的那一刻,我的心虛了。這麼淩厲帶著不可抗拒的力量直射入我的眼睛的時候,我移不開眼睛地看著他,不敢流露任何情緒,怕一不小心就被他識破了。可是,他的嘴角在下一秒便上揚了起來。

“你,好了。”他的眼睛在那一刻如此溫柔,聲音如此動聽,笑容有些桀驁不馴的調皮,讓我恍恍然對剛才犀利的眼神有些錯覺。

啊?嘴在開啟的那一刻,他的唇便已經覆了上來,出乎意料。而我的初吻也就這麼消失在這個難以名狀的午後,而曾經的那個陌生的有些蒼白的少年的臉在夏日的微風裏變得有些熏紅。我想那一刻,姐姐的臉也會是紅的。我不能夠生氣,不能夠反駁,靜靜地閉上眼睛。因為,從一開始,我就答應過她會代替她來愛他,來完成他們的未完待續。

四年前,他毫無懸念地在新秀選拔中勝出帶著他的吉他,她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省城的重點高中。他向她告白的時候,她已經開始靠藥物來麻醉疼痛。她對他笑,然後說:“齊洛就要變成最最優秀的歌手,然後會變成公眾人物,然後不能有緋聞噠!嗬嗬,安然也答應媽媽不會在高中談戀愛呢!”她那麼雲淡風輕,就像他最初見她那樣。她看見他眼底的落寞,像是受了拒絕一樣。然後她摸著他的頭眯著眼睛說:“等到二十歲,我們就在一起!”他隻以為她給了他一個諾言,卻不知那是她最後的告別。也許那時候她就知道自己也許沒有辦法活到那些歲數了,所以她眯著眼睛笑,全然藏住了自己的落寞。“齊洛,但願你永遠不會知道這輩子我唯一撒過的美麗的謊。”這是姐姐那本日記裏的一句話。

而二十歲這一年來得這麼快,姐姐就讀的大學在北方,殊不知竟加重了她的病情。大二這一年,因為身體緣故休學了。姐姐一直堅持緘口不提關於她的病情,所以人們隻知道這個蒼白的女孩身體不好,卻不知道她究竟是怎麼了。休學的理由是去治病,也終究沒有寫出真正的病因。爸爸那樣器宇軒昂的臉龐終於在二十年後變得瘦削而堅硬起來,母親的嬌羞容貌也終於在姐姐的病痛中敗下陣來。

齊洛說:安然,在一起吧。我現在可以完全照顧你了。

我不知道姐姐聽到這樣的告白會有怎樣的反應,隻是一瞬間我的眼睛裏浸滿了淚水。我曾無數次期待過的告白就這樣被一個陌生男子說出,如此猝不及防。在韓國的日子,我生命中的一米陽光就那樣用他單薄的身軀幫我阻擋一些*,我躲躲閃閃的愛意藏匿在卑微裏不知多少年也沒有能夠說出來,待到發現原來愛情可以自由時卻已是離別時刻。我就是這麼偏執地稱之為愛情,盡管沒有人知道,我的愛情注定有的是一個卑微的開頭和結尾。

我隻輕輕地點了點頭,是應允了誰的承諾或者更多,我不知道。我隻覺得好像是夢裏的他在我眼前微笑然後對我說出如此讓我驚喜的話,像徐爸爸三歲時給我從中國帶來的第一顆可樂糖的滋味。

那天的最後,齊洛說了一句,太好了,以後可以一起奔跑了。跟我,安然,你現在可以奔跑了麼?原來她曾那麼渴望過奔跑,突然有些覺出她有生之年的悲哀來;還有,對眼前這個男子真摯卻給不起的愛。我隻輕輕一點頭,學著她的樣子眯著眼睛笑。她說過,這是她能給他的獨特,獨特的笑。隻是,當初她眯起眼睛是為了掩飾謊言後的無奈落寞,現在我為了掩飾這個無奈落寞的謊言。

任安然,還是徐小沐?對著鏡子的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盡管我內心渴望著做任安然,我也依然是徐小沐。一切都是在騙自己對嗎?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是她的那隻。我期待的心也緩緩落下,我的那隻還沒有響。

自從離開韓國後,新宇哥每天都會給我發一條短信,同樣的內容:小沐,什麼時候回來?他這樣的故意讓我無從回答,因為離開韓國的時候,我因為沒有勇氣與他告別就那麼一聲不吭地離開了,留下的信箋上那麼明顯地說:“我要回家了。”我真的沒有想再回去,因為這裏才是我家。新宇哥,你說過的,有家的人才有安全感。可是為什麼在裏,在沒有任安然的這裏,我什麼都感受不到了……新宇哥,我想你。

打開姐姐的那隻,上麵的號碼是陌生,可是那麼輕易就猜出是齊洛。

“安然,明天我就要走了。可以跟我走麼?”看著字字句句,真有些恍惚。

“徐小沐,這個給你。”女聲響起的時候我是那麼欣喜,但是那麼不帶溫度的聲音讓一絲失落在心裏升起。我還是微笑著看向了她——我的媽媽。

“媽——”

她沒有應答,甚至連看都沒有看我,留下一本紅色封麵的日記本。“這個,請你幫安然一件一件都做到吧!謝謝你了。”在說到那個名字的時候她的眼睛又紅了起來,她把對姐姐的愛滿滿寫出來了。我就這麼羨慕地看著看著,卻無能為力。最後那句謝謝分外刺耳。最親密的人是不用道謝的,我,不是。

“即使我離開麼?”也許是憤怒,也許是不甘心,就這麼衝動地問出了口。

她背轉的身體停住,半晌悠悠地說:“是和齊洛嗎?去吧……”也許我一開始就不應該有什麼期待,她對於我沒有絲毫眷念。我就是這麼被拋棄的,不管是二十年前還是二十年後的現在。即使我代替姐姐站在她麵前,放棄了自己原來的生活,放棄了自己的一切,全心全意地做任安然都沒有辦法使她愛我一點。我,究竟是哪裏錯了?

“為什麼總要拋棄我?”吸了一口氣,下定決心似的問出了口。

她轉過身來看我,冷笑著看著我,“因為你的出生本來就是一個錯誤。如果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