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罵著,土路兩邊唰唰閃出幾個黑影擋在了車子前麵,大叫:“停車!”
“老母的!搶我周利仔嗎?”知道這邊晚上治安不好,周利仔一手握住了身邊裝鹵肉和酒的袋子,另一手從鞋底下抽出一把小砍刀來,這是他的標準裝備,也是大部分旅客的標準裝備,單身行人晚上八點以後從七裏河到十裏溝必須帶刀。
沒想到那車夫無恥,一見有人攔路搶劫,二話不說,停住車、握住車把橫杆往天上猛地一舉,立刻整輛輕巧的人力車便立了起來。
坐在座位上的周利仔沒有防備,還正操著刀準備講數呢,哪想到突然天旋地轉,一眨眼功夫眼前的強盜就變成了月亮和漫天星鬥,接著驚叫一聲,從人力車後廂滾在了地上。
立起車來,把乘客從後麵扔出去之後,車夫二話沒說,大叫著“搶他!搶他!那人有錢!”,拉平車身、轉過車頭,風一樣的順著原路跑了。
這是這邊車夫遇到搶劫的策略:反正你這強盜擋著路,這邊一個車夫一個乘客,要是車夫突然把乘客摔在路上,然後掉頭就跑,一個撒丫子狂奔的窮勞力車夫、一個在地上打滾、雇得起人力車的家夥,你搶哪個?
一般都會搶劫乘客。
甚至於有幫派的車夫就專門這麼幹,跑到圈套裏,直接一抬車把,把乘客從後座摔出去,然後走了,讓同黨洗劫那摔得七葷八素的可憐人。
不過,周利仔這個車夫不是同黨,他根本不想從七裏河跑十裏溝,那裏治安太差了,但是周利仔這種人會允許他拒載嗎?幾個喝得醉醺醺的衛生局的員工圍上去看架勢就像揍人,車夫隻好同意在夜裏跑一趟十裏溝,收的錢還是正常水平,其實又恨又惱的車夫一路都在糾結:要不要我趁著十裏溝亂,自己搶劫了背後這孫子?
誰料想路上出了劫匪了,車夫還等什麼,立刻把背後周利仔摔了出去,自己跑了。
“你老牟啊!”周利仔仰倒在地上的時候就看著車夫拉著車跑了,都跑老遠了,風裏還傳來那人渣沒人性的喊聲:“搶他啊!他肥羊啊!”
在地上打了個滾,周利仔爬了起來,他一手拽著給家庭買的禮物,一手操著砍刀,看著幾個黑影氣勢洶洶的圍了上來,大喝道:“哥們招子放亮點,我周利仔是阿雄哥罩著的......”
但是對方根本沒聽他的,還是衝了過來,驚慌失措的周利仔剛一舉刀,就被鐵棍砸脫了手,接著被一腳踹倒在地,然後幾雙皮鞋狠狠的往頭上猛踹。
就聽著一個聲音氣急敗壞的大叫:“老子就是阿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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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群人拳打腳踢、棍棒猛砸,不消一會功夫,路上,蜷縮的像個蝦米一樣的周利仔哭爹喊娘求饒的聲音都弱了,已經被揍得像塊爛豬肉了。
“停吧!”一個聲音叫道。
接著周利仔感到自己頭發被揪著,整個人都被拉著坐在了路上,他努力睜開被揍得包子一樣的眼皮,從眼縫裏轉著眼球看清蹲在自己麵前的那個人。
“查哥.......”周利仔兩片香腸般的嘴裏艱難的叫出這兩個字。
蹲在他麵前的人正是安南幫二當家查誌清,此刻在月光下他的表情看得清楚,怒火好像沸水一般煮得他的臉皮在抖動,看起來如同地獄裏的惡鬼爬到了人世間。
“七裏河衛生局為啥燒我魚市場?”查誌清看著這個白天參與作惡的幫凶,怒不可遏。
“查哥......這都是領導的事!不關我這臨時工的事啊!”周利仔明白發生什麼事,當即用被揍得青紫相間的兩手揮動起來,表示自己與此事絕無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