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眼前奇異的景象，黑發的男人規規矩矩地站在will麵前，一句話也說不肯說。will在他麵前半插著腰，說著些我聽不懂的事情，例如管理之類的，處理垃圾之類的，工作效率之類的，還好我隻會讀書，will也知道我其他的都不會……
我給那些小鬼使著眼色讓它們躲開，一邊聚精凝神。很久沒搬家了，我有點不熟練，書架紛紛戰栗著，險些要倒下，黑發男人很怨恨地看了我一眼，我有點想向他撇撇嘴，但是生怕我一不注意就搞砸了什麼，隻能放棄這樣的機會。
還是暴風雪。無窮無盡的暴風雪。我抬起手，讓那些小鬼鑽進我的袖子裏，順手抓住了幾片飛揚的雪花。
它們迅速地融化在我的手套上。觸碰不到我的肌膚，卻還是那樣寒冷。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又想起我那在冰冷的容器中緊閉雙眼的父親。
“你不冷嗎，Cecilia？”
“你看見的是什麼？”我看向will的方向。
“我想想我該怎麼形容。好像有很多東西吧，天生上有人造的邊緣鋒利的透明的星星，地上有銀色的湖和冰山。沒有風也沒有聲音，沒有顏色。很空曠。”
“……那我確實還有很多要學習的地方。”
“能好好站在這裏就夠了。還記得你以前躲著不動、怎麼叫你你都不肯挪開，說你害怕被雪埋起來的時候嗎？你已經比那時候強多了。”
“是的……那時候有人告訴我，我可以給自己造出一個家，那樣就不用再害怕風雪。”
“現在也是一樣的。你將會有更完整的自己。”
will的麵色很平靜。和曾經的臉一模一樣，卻有些不同了。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是祭司？”
風雪突然變大了起來，我抬起手抵禦著混著碎冰的寒風。
“……我無論是誰，都是我，對不對？無論我是陌生人，還是will，還是祭司，對你來說，我都是同一個靈魂的持有者。就像你也一樣。無論你的名字是不是Cecilia，你都還是你。”
“……我們還會見麵嗎？”
我低著頭，對著袖中的靈魂們自言自語。
風雪掩埋了我的聲音。我突然又像很久很久之前，說不出話的時候，混亂的思緒掩埋在咽喉當中，堵塞進肺與心髒裏去，想努力把它們拔出來就要經曆深厚的鈍痛。
“不要忘記了。”
“啊，你在說什麼？”
黑發男人站在我麵前向我伸出手掌。
“不要胡思亂想，也不用很集中精神。但最好別鬆開手，不然我們確定能不能帶回完整的你。”
“我事先說明，我什麼都看不見。”
“我跟你能力相近一點，所以我們都要專心一點，不許有任何一個掉鏈子。”
“為什麼不能是will帶我們來？”
“因為他不知道什麼東西他穿越得了而我們穿越不了。好了，我的耐心就到此為止。”
“喂——”
“別大喊大叫的，我會注意力不集中——”
我頭暈目眩，注意力隻夠抓住黑發人的手腕。那些小鬼不知道怎麼樣了，希望它們經得起考驗。
“這個世界就非得下雪嗎！”
“我也不想的……但是有什麼辦法？想下就下去吧，別管它就行了。”
“你不是也覺得很冷嗎——為什麼不能想想辦法？”
“我都說了我跟你差不多了，別指望我。自己的問題自己解決。”
“你才不是。will和你說了那麼多複雜的事情！”
“那隻是他想讓我做到的，又不是我就已經能做到了！”
“好吧，”我感覺到我摔在相當結實的光滑地麵上，“這是什麼意思？我骨頭斷掉了嗎？”
“運氣不錯。我們好像到了。”他也摔在了地上，但是還是裝作什麼也沒發生一樣立刻站了起來，“你居然完整地來到了這裏。好吧，我還是有點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