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殺完人之後,特德·鮑德溫攤開了四肢,半躺半臥地靠在身主旁邊的榮譽席上,他是這一小組人的頭目。他那張通紅的麵孔以及呆滯、布滿血絲的雙眼說明他晚上沒有睡覺並飲酒過量。前一天,他和兩個弟兄在山裏麵過了一夜,他們不修邊幅,疲憊不堪。但他們一回來的時候,卻得到了無比熱烈的歡迎。
他們興致勃勃地把他們的傑作說了一遍又一遍,伴隨而來的是無數的叫喊聲和狂笑聲。他們在陡峭的山頂上隱匿起來,靜靜地等候著他們準備殺害的人回家,等到被害者出現的時候,他甚至沒來得及拔出手槍,就被鮑德溫他們給拉下馬來,接連打了他好幾槍,據說他還高聲求饒過,不過這求饒聲被卻被那些死酷黨人當成了笑料。
“再給我們講講他是怎樣慘叫的!”這些匪徒喊道。
他們之中誰都不認識這個人,但是每個人都在極力地表現著自己,為的就是想向吉爾默敦地區的死酷黨人表明,自己是信得過的弟兄。
在他們行凶的過程中,還發生了一點兒小意外,當他們把槍中的子彈都射向這個僵臥的屍體上時,有一對夫婦正驅車路過這裏。於是,有人提議連這對夫婦也一起幹掉,但事實上,這對夫婦跟這礦山沒有任何關係,所以他們厲聲命令這對夫婦不許聲張,趕緊走人,否則他們就不客氣了。最後,那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就這麼被遺棄在了那裏,用來警示那裏的所有礦主,而那三名死酷黨人則迅速地消失了。
聽到這裏,屋子裏響起了一陣掌聲,無數人在為他們喝彩。
陰霾籠罩了整個山穀,這是死酷黨人得意的日子,首領麥金蒂的腦子在一刻不停地轉,他在籌劃一個新的方案,去對付那些反對他的人。就在當天晚上,喝得酩酊大醉的黨徒們離開以後,麥金蒂碰了碰麥克默多的胳臂,並把他帶到他們第一次見麵的那間屋子裏。
“喂,我的兄弟,”麥金蒂說道,“你猜怎麼著?我可算給你找到了一件適合你的差事了,你可以親手去完成它。”
“多謝,聽到這個我感到很驕傲。”麥克默多答道。
“你可以帶兩個人跟你同去,他們是曼德斯和賴利,我已經吩咐過他們了。在這個山穀裏,如果不除去切斯特·威爾科克斯,我們就永遠也不會安心。如果你能把他幹掉的話,你就能贏得我們這裏每個分會的感謝。”
“既然是這樣,那我就一定會盡力去做。不過請你告訴我,他到底是誰?我要怎麼才能找到他?”
麥金蒂把雪茄從嘴角拿開,並在筆記本上撕下了一張紙,開始畫一個草圖。
“這個人嘛……他是戴克鋼鐵公司的總領班,以前是海軍陸戰隊的上士,是個意誌剛強的人,他頭發灰白,受過很多傷,之前我們不止一次去規勸他,但都沒有成功,吉姆·卡納威反而因此丟了性命。現在,就請你接著完成這個任務吧。瞧,這就是那所房子的草圖,他住在戴克鋼鐵公司的十字路口,白天最好不要去,他的警惕性很高,槍法也不錯,甚至連問也不問就開槍。但是到了晚上——是的,他和妻子、三個孩子和一個用人都住在那裏。你沒有別的選擇,必須把他們全部幹掉。你可以把一包炸藥放在他家前門,然後慢慢引著導火線……”
“這個人都做了些什麼?”
“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他槍殺了吉姆·卡納威。”
“是出於什麼原因呢?”
“這跟你沒什麼關係吧!卡納威在夜裏走到了他房子附近,他二話不說就開槍打死了他。我們現在就談到這兒吧,你現在可以去把這件事處理一下。”
“可是那裏還有女人和孩子,也要一起幹掉嗎?”
“當然。不然我們還能怎麼辦呢?”
“可他們並沒有什麼錯啊,連他們一起殺死,似乎不太好下手。”
“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蠢話!難道你變卦了嗎?”
“先別急,參議員先生!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變卦這樣的話,無論是也好,非也好,反正這些由你來決定就是了。”
“那麼,你去完成它?”
“當然。”
“大概在什麼時候?”
“最好先給我一兩個晚上的時間,我好看看這所房子,然後製訂計劃……”
“真不賴,”麥金蒂激動地和他握手,並說道,“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了,等你把好消息帶回來的時候,我們可要好好慶祝一番!”
對於突然接到這樣的委托,麥克默多不由得陷入了深思之中。切斯特·威爾科克斯的住處離這裏大約有五英裏的距離,當天晚上,麥克默多便獨自一人去為這次暗殺活動作了一些準備,等他偵察完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了,於是他便去找他的那兩個助手曼德斯和賴利,這是兩個草率勇猛的年輕人,對於即將發生的事,他們表現出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
兩天之後,他們在小鎮的外麵集合,三個人都帶了武器,其中一人還帶了一包采石場專用的炸藥。他們走到那所房子附近時,已經是半夜兩點鍾了,夜裏的風很大,他們幾個人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麥克默多站在那所孤零零的房屋門外靜靜地聽了一會兒,裏麵鴉雀無聲,他把炸藥包放到了門的外邊,並用小刀挖了一個洞,然後便引燃了導火索,他和兩個同夥伏在旁邊的壕溝裏觀看。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和房屋坍塌聲似乎在證明他們已經完成了任務,他們當時還想,這麼幹淨利落的傑作,在這個社團的血腥史上大概還是頭一次。
然而,他們沒想到的是,這次精心策劃的行動竟然白費了,原來切斯特·威爾科克斯這個人十分機靈,他早就想到了死酷黨人要來謀害自己,於是便把家搬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了。那天晚上的炸藥所摧毀的不過是一所空房子而已,這位堅毅的老海軍陸戰隊上士仍然擔任著戴克鋼鐵公司的總領班職務。
“把他交給我吧!”麥克默多說道,“哪怕我等他一年,也一定會給你們個交代。”
由於會裏的人都很信任他,於是這件事就暫時告一段落了。
幾個星期之後,報紙上說威爾科克斯被人暗殺了,毫無疑問,麥克默多完成了他承諾的工作。
這就是死酷黨人的所作所為,他們對這一資源富庶的地區進行著恐怖的統治,長期以來,人們一直是這樣提心吊膽地生活著。為什麼用這麼多恐怖的事實來玷汙這些紙張呢?難道我還沒有說清這些人和他們的邪惡本性嗎?
這些人的行為已經載入了曆史,人們可以從記載裏看到詳細的情節。讀者還可以在那裏看到:他們槍殺了警察伊萬斯和亨特,隻因為他們逮捕過兩個死酷黨徒——這件暴行是維爾米薩分會策劃的;老詹金斯被害,不久他弟弟也慘遭殺害;拉貝太太被槍殺,因為首領麥金蒂命人將她丈夫打得半死,她緊抱著丈夫不放;斯坦德魯斯被謀殺;斯塔普霍斯全家被炸;詹姆斯·默多克被弄得肢體殘廢。在這個恐怖的冬天,慘案一件接著一件地發生,從未停止。
春天來了,草木抽出了新芽,萬物生機盎然,但生活在這裏的人們依舊毫無希望,陰霾繼續籠罩著恐怖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