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句話,姑娘高興得笑了起來。
“六個月是嗎?”她大聲說道,“這算是你的諾言嗎?”
“對,我也說不準,也有可能是七個月或八個月,但肯定不會超過一年,那時我們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這句話對伊蒂來說很重要,它就像一道曙光,把未來的一切陰霾都驅散了。她愉快地回到了家裏,自從傑克·麥克默多闖入她的生活以來,她還是第一次心情這麼好。
也許有人會覺得,死酷黨的一切作為都會讓它的黨徒知道的,但他很快發覺這個組織其實要比一般單純的分會要複雜得多。即使是身主麥金蒂,對很多事情也是一無所知的。主管所有日常事務的,其實是一個被稱為縣代表的官員,他住在離市中心很遠的霍布森領地,一直用著出人意料的手段統治著各個分會。麥克默多僅僅見到過縣代表一次,他的頭發有點灰,行動鬼鬼祟祟,活像一隻耗子,並且總是斜眼看人,充滿了惡意。這個人名叫伊萬斯·波特,就算是維爾米薩的頭目在他麵前也是有幾分畏懼的。
一天,跟麥克默多住在一起的夥伴斯坎倫收到了一封來自麥金蒂的信件,裏麵附有伊萬斯·波特寫來的信,信上通知說,他將委派兩名得力助手——勞勒和安德魯斯——去往鄰區行事,而對於他們行事的對象,就不方便細說了,他是想請身主給他們安排適當的住處。麥金蒂回答道,在工會裏恐怕任何人都是沒法保守秘密的,所以,他責成斯坎倫和麥克默多把這兩個人接來,安排在他們的住處住上幾天。
當天夜晚,這兩個人就來了,他們每個人帶著一個手提包。那個名叫勞勒的年齡要大一些,一看就是個精明人,他話不多,比較穩重,頭戴一頂軟氈帽,身著一件舊式的禮服,灰白色的胡子亂蓬蓬的,看起來像是個四處周遊的傳教士。他的夥伴安德魯斯則是一個半大的孩子,他性情開朗,麵容坦率,舉止活潑,仿佛是在外出度假一般。這兩個人滴酒不沾,無論從哪個方麵來看,他們都是地道的黨徒,是這個殺人協會的得力殺手。勞勒已經參與過十四次這樣的活動,安德魯斯也殺過三次人了。
在與他們的交談裏,麥克默多發現這兩個人很喜歡談論自己過去的行為,並且講起來非常得意,帶著為社團立下過汗馬功勞的驕傲神態,但對即將執行的任務卻一個字也不提。
“這次他們派我和這個孩子過來,是因為我們都不會喝酒,”勞勒解釋道,“他們相信我們絕對會保守這個秘密,你知道,這是縣代表的命令,我們隻能服從,所以請你們千萬別見怪。”
“我們當然不會,你多慮了。”斯坎倫說道,這時他們四個正坐在一起共進晚餐。
“就是這樣,我們可以毫無顧慮地去談我們是怎麼殺死查利·威廉斯的,或者是怎麼把西蒙·伯德幹掉的,畢竟這些都是過去的案子。這次,在我們尚未得手之前,我們什麼也不能說。”
“在這地方,有那麼幾個人,我一直想教訓他們,”麥克默多咒罵道,“我想想,你們該不是在追蹤鐵山的傑克·諾克斯吧?我認為他應該受到一點兒懲罰。”
“不,不是他。”
“那是赫爾曼·斯特勞斯?”
“也不是。”
“好吧,如果你們不說的話,我也就不勉強了,雖然我的好奇心很強。”
勞勒微笑著搖搖頭,看樣子他是一定不會說了。
盡管他倆不再多說話,但麥克默多和斯坎倫卻決定參加他們所說的那個“遊戲”。所以,第二天一早,麥克默多聽見他們躡手躡腳地下了樓後,便把斯坎倫叫醒,兩人急忙穿上了衣服。這時天還沒亮,他們借助外麵的路燈看見那兩個人已經走在街上了,麥克默多和斯坎倫便小心翼翼地尾隨著。
不一會兒,那兩個人便走到小鎮邊上的十字路口附近,在那裏,有另外的三個人在等著他們,勞勒和安德魯斯跟他們匆匆說了幾句話,便一起離開了。不難想象,這次的事情一定非同小可,所以才需要這麼多人。這裏有幾條通向各個礦場的小路,他們幾人走上了其中一條通往克勞山去的小路。那裏的礦場主叫喬塞亞·鄧恩,是個精明能幹、不懼邪惡的人。長久以來,盡管恐怖籠罩著整個山穀,但那裏卻是個例外,總是一副紀律嚴明、有條不紊的場景。
這時,天色已經大亮,工人們開始上工,有的是獨自一人,有的是幾個人在一起,沿著那條被踩黑了的小路走去。
麥克默多和斯坎倫混跡在人群之中,始終保持著能看見所尾隨的那些人的距離。一股濃煙升起,緊接著是一陣刺耳的汽笛聲,這是開工信號,十分鍾以後,罐籠就要降下去,勞動也就要開始了。
他們走到礦井附近的時候,發現已經有數百名礦工在那裏等著了,因為天氣寒冷,所以他們隻得不停地跺腳,向手上嗬氣。那幾個陌生人站在機房附近。斯坎倫和麥克默多則登上一堆煤渣,以便觀望到全景。他們看到了那個叫孟席斯的大胡子礦務技師從機房裏走了出來,他吹響了哨子,罐籠正逐漸降下去。
這時,一個身材修長、臉刮得很光滑的年輕人向礦井前走去,在他走過來的時候,一下子就瞥見了機房旁邊那群一聲不響的家夥,那夥人把帽子壓得很低,並豎起了大衣的領子。一瞬間,這個經理好像預感到了什麼,於是衝著那幾個人厲聲問道:“你們是幹什麼的?在這裏晃蕩什麼?”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少年安德魯斯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一槍射在他的肚子上。旁邊上百名等著上工的礦工仿佛被這個場麵嚇傻了,他們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裏,這個經理雙手捂住肚子,痛苦地彎下身子走向一旁,就在這時,另一個人又開了一槍,那經理便應聲倒地。蘇格蘭人孟席斯看見了這個場景,大吼一聲,便舉起一把大號的鐵扳手向凶手們衝去,不幸的是,他的臉上立刻多了兩個窟窿,也倒在凶手腳邊死去了。
一時間場麵失控,一些礦工衝上前來,可是那兩個凶手卻向眾人頭上連開數槍,於是人群潰散開來,有的人直接就跑回維爾米薩的家中了。
隻有幾個膽子稍大的人又重新返回礦山來,但這夥殺人犯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雖然他們當著無數人的麵殺了兩個人,但卻沒有留下一點兒證據。
斯坎倫和麥克默多轉身返回家中,斯坎倫心煩意亂,因為這是他第一次親眼目睹殺人行凶的整個過程。等他們趕回鎮裏的時候,被害經理的妻子可怕的哭叫聲還一直縈繞在他們耳邊。麥克默多也受到很大震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真的,這太像是一場戰爭了,”麥克默多自言自語道,“不是戰爭又是什麼呢?無論住在什麼地方,隻要能回擊就要向他們回擊。”
當天晚上,工會大樓分會的辦公室裏就開始了大肆的狂歡,不僅慶祝刺殺克勞山煤礦經理和技師的成功,也慶祝分會本身多年來取得的成績。
在縣代表派五名得力的殺手到維爾米薩來執行這個任務的時候,他要求,維爾米薩必須秘密地派三個人去幹掉斯特克羅亞爾市的威廉·黑爾斯作為酬謝。黑爾斯是吉爾默敦地區的一個很受愛戴的礦產主,他深信在這世上他沒有任何敵人,因為不管從哪個方麵看他都是一個模範的雇主。但是,他在工作中要求比較苛刻,曾把一些遊手好閑、經常酗酒鬧事的雇員給辭退了,而那些人正是死酷黨的黨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