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這兒呐!」
剛到出口邊上,隔著迎接的人群還有好些距離,甘藍就看見袁隨在攢動的人頭間揮舞雙臂,老遠地朝她呼喊著。
「看見啦!」
甘藍正等著白芷從轉盤上拿行李箱,亦對他招了招手。
轉眼到了寒假,白芷有二十多天的假期,她本就覺得甘藍上次那帶有「出走」意味的離開不太妥,因而決定和她一起回成都一趟。再者,她們本身沒有做錯事,所以不管見誰,她都是不怕的。
三人在機場門口交談時,袁隨看著白芷,不知在稱呼上該如何啟齒,顯得頗為難。
「這有什麽可為難的,叫名字不就好了。」
白芷在甘藍的背包裏翻撿著什麽,很不以為意地回答道。
「他其實不是這意思,」甘藍側過頭去對白芷說,「他早就跟我說過,他有些怕你,不敢直呼你姓名。」
白芷立刻住了手上的事,抬起頭來深表疑惑地看袁隨,問他是否真是如此。袁隨被她這一眼看得差點雙手舉起,連連說並無此事,又猛瞪了甘藍一下,大有聲討甘藍出賣朋友之意。
正打算去排隊坐出租車時,就聽見洪鍾似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打什麽的!坐我的車!」
「師父?」袁隨麵露訝色,意外地問,「您不是不來嗎?」
金師傅不理他的問話,隻命他把白芷的箱子搬到後備箱裏去,又責怪他沒有眼力見兒,不曉得幫著拿東西。白芷忙幫袁隨解釋,卻拗不過金師傅的執意。
「師父……」
甘藍長拖著尾音,過去扯了扯金師傅的袖子。
金師傅沉著臉不看她,奈何袖子變形的程度越來越離譜,才狠狠地罵了句:
「死女娃子!給我扯豁口了!」
聽見這慣常稱謂,甘藍放下心來,又聽金師傅說:
「你們都到師父家來住,不準住在外麵!」
回程時是袁隨開車,金師傅坐副駕,而白芷甘藍並坐後排。甘藍本來擔心金師傅會給白芷些難看,現在覺得倒是多慮了——白芷是個很擅長和老年人談天的人,每觸到一些年代久遠的話題,不管懂或不懂,她都會做出求知好學的樣子一一請教,因而深得上年紀人的喜愛。
「那其實到70年代,錦江上都還有撐船的吧?」
甘藍一眼看穿白芷那有些誇張的好奇,暗自在窗邊偷笑,幸而金師傅正針對問題在滔滔不絕,白芷對她才隻有些小動作罷了。
「甘叔叔最近怎麽樣了?」
甘藍聽白芷這麽一問,又沉下聲去,靜靜等著金師傅的回答,卻是袁隨興奮地把話接了過去:
「甘叔叔在超市裏找了個工作,專給人上貨,人家還有計劃呢,準備等駕齡長了附帶著當送貨司機。」
金師傅隨即讓袁隨專心看路、不許說話,又在後視鏡了看了甘藍一眼,說:
「甘藍,好不容易回來一次,等會兒看見你爸,給我表現乖點兒。」
「嗯。」
甘藍小聲應著,看來這種倔強的不自在是甩不掉的了。
一路相談甚歡,掃去了甘藍先前的所有顧慮。到家時,一切也與往常一樣,甘藍到自己的房間一看,床上又多了兩件師娘親手織的毛衣。
甘淩雲是在晚飯前趕來的,身上還穿著超市員工的紅色製服,一進門就尋找起甘藍的身影,待看見了,打起招呼來卻仍是吞吐而詞窮:
「回…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