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獵(2 / 2)

錦城,竟然反了!梁王曹英緊緊盯著案上黑烏衛送來的八百裏加急軍報,隻覺得渾身的血都在一股股地往頭上衝,胸中一腔怒氣無可發泄,騰地站起身來,雙手猛然一抬,將身前案幾“哐”地掀翻在地,大踏步走下明堂:“混帳!逆賊!來人,給孤把定邊侯府滿門抄斬!不,統統腰斬!”

玉金成等一眾臣僚,見梁王雷霆震怒,略以目互示,皆低頭垂手站了,不敢稍語。見曹英負了雙手暴躁地在堂上走來走去,玉金成俯身將先前跌落在地的加急軍報拾起,拿在手中略一注視,心頭遽驚,遞於身邊的右相魯俊生與眾人傳閱,一眾人等頓時噤若寒蟬。

想不到錦城會失!先莫管胡明仁是否監軍不力,林真武這是拚了他父親一世忠良的名聲不要,連他家大哥定邊侯林興文一府都不要了麼?

管仁昕眉頭緊皺,手中已是緊緊攥了一把汗,他與林興文私下交道頗多,自是知曉林家這兩兄弟一母所出,因母親早逝,林真武是林興文從小照顧長大,及至十歲了才隨老定邊侯去錦城戍邊,兄弟倆感情深厚,如今,竟是林真武連他兄長都不顧了麼?難道……是蕭覓回了錦城?

正憂慮間,黑羽衛已經回返,衛統領急急跪地稟報:“啟稟王上,定邊侯府中空無一人!”

曹英猛地抓起常公公正戰戰兢兢重新奉上的一盞碧螺春狠狠砸在地上,“砰”地一聲,瓷片飛濺,熱茶淋漓潑於地麵。曹英咬著牙齒道:“把易永德那個狗才給孤叫來,孤倒要問問他,黑烏衛是怎麼守的人!”

易永德倒是乖覺,早就匆匆趕來,不想正撞上曹英大發雷霆,沒處拖延,隻得上堂前跪下:“王上,我黑烏衛日夜值守,並不敢有鬆懈……”

曹英急步上前一腳將他踹倒在地:“日夜值守!不敢鬆懈!孤問你,那林興文闔府的人呢!難道還會插翅飛了不成!”

林興文闔府並不能插翅飛走,不過,卻是能遁地而逃。安平設法買了定邊侯府後街的一處民宅,帶了一幫人挖了大半年的地道,總算掘到了定邊侯府中。

林興文帶了忠仆一行十餘人,早些日子就從地道喬裝而出,混出了上京。自被王上殿斥之後,這大半年來整個定邊侯府都深居簡出,因著怕如破鋒將軍府般惹上晦氣,不少仆人也告了家主,自贖了出來,林興文又陸陸續續散了不少下人,就連夫人的弄璋之喜,小兒的洗三、百日,都隻在府中自己小辦一桌家宴而已;低調得幾乎不存在一般,隻有采買的下人還經常出入。

易永德固然是派了黑烏衛晝夜換班在外麵盯守著,卻壓根兒沒想到林興文居然還有接應,硬生生地從自己眼皮底下溜走了。安平隻須派得兩人在那空蕩蕩的侯府中,喬裝日日出來采買而已,及至聽得前門聲響,那兩人也自地道中遁走,換了衣服混入人群中。偌大個上京城,卻又從哪裏去尋?且及至錦城消息至,林興文一行已被接應進了滄州;易永德徒呼天奈何,終日獵雁,沒想到反會被雁啄了眼!

看著易永德被當堂剝了服色,打入了詔獄,朝堂上一片肅靜。好容易捱到梁王沒好聲氣地喝道:“散了吧。”眾臣僚這才大氣也不敢出地躡足退行。

玉金成心事重重地坐上馬車回府,想起前些日子外孫蕭遄對自己密言的王上有心遷都的話,心情更是悒鬱起來。他在上京經營多年,產業無數,若是遷都,損失必重,隻如今形勢看來頗為不妙,上京周圍並無險可守,若不遷都,屆時被燕州軍攻陷了上京,諸多家業必是血本都無歸了。

金寧,據江而守……遷都……玉金成捋著頷下長須,還是決定了做兩手準備為好。都說酒醉吐真言,王上會有那麼一說,未必隻是空穴來風啊。

不如趁著此事尚無人知,先悄悄地將手中一些產業轉賣了去,若是遷都,自己拿了銀子再去金寧買地購產,若是不遷都,那產業誰家也別想做得好,他自有的是法子弄將回來。

心中計定,玉金成吩咐車夫轉而駛往安平侯來,此事重大,他還得與女婿家中通好聲氣,且得叮囑蕭遄一聲,這些時日在宮中值守,須想著法子多與戚妃套些口風出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