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獵(1 / 2)

庫魯草原已經被冰雪覆蓋,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雪原。

林真武板著臉,一臉嚴肅地放馬小跑,身邊是穿著厚厚的貂皮長袍的胡監軍,正得意地捋著胡須大發詩興:“西塞千裏盡銀妝,亂雲低回雪紛揚。且縱蒼黃覓跡去……”

前方忽然傳來獵狗的低吠聲,一騎快馬跑來飛稟:“大人,將軍,前麵發現有雪狐的痕跡了。”胡明仁不由哈哈大笑起來:“林將軍,如何,早說了此地會有雪狐出沒。若是捉到那麼一窩,好好硝了皮子進上,何愁……嗬嗬。”

林真武麵無表情道:“那胡大人快去吧,我等在周圍為胡大人掠陣即可。”

胡明仁不以為意,領了幾十名心腹驅馬前去,林真武今日是率部下例行巡邊的,偏昨日胡監軍聽得人言,庫魯草原雪厚一尺的時分,正是草原上特有的雪狐出沒覓食的時機。

雪狐本就難得獵到,特別是錦城這邊的雪狐,向來皮毛光澤厚密,純得不見一根雜毛,更是難得的貢品。隻蕭覓當政期間,並不浪費軍力來占這點便宜,若有需要,找了本地的獵手高價買來就是。

隻昨日偏又有人自薦於胡明仁跟前,道家中有堂兄弟慣操此業,願隨大人同往狩獵,必不至空手而歸,隻求大人許下一個小小的軍職雲雲。胡明仁不由大為意動,借著錦城兵力出獵一回,歸來言道是自己親手所獵之皮毛,屆時進於戚妃和玉相處,此番監軍考績必能得優等;且錦城雪狐毛皮價值不菲,又能為自己省下一大筆銀子來,何樂而不為?那人所求的小小軍職,也不過是自己大印一蓋的一樁小事而已。

當下軟硬兼施,纏了林真武改了巡邊之行,轉而陪了自己來庫魯草原助陣獵狐,因而看著林真武沒有好臉色,也是不以為然;林真武是錦城守將,可不是能定人升遷的玉相,更不是能給王上吹枕頭風的戚妃娘娘,他高不高興,與自己何幹?隻要自己得了實實在在的利頭就是。

兵士牽了獵狗在前追蹤,胡明仁在馬上略俯身看了雪上淺淺的幾行梅花足印,更是信心百增。忽聽到獵狗狂吠,兵士在前麵大叫:“就在前麵!”胡明仁精神一振,遠遠見著前方似有幾物跑過,幾與雪地混為一色,忙大呼道:“快追,是雪狐,莫教它跑脫了!”

牽著獵狗的兵士發足狂奔,轉過一處小丘已看不到身影。胡明仁心急,忙吆喝了幾十騎心腹疾馳跟去,待到山丘邊,隻聽得卡卡聲響,幾十人竟是連人帶馬一起陷進了約摸兩丈多深的雪坑裏,一時間腿斷骨折,馬嘶人喊,叫得分外淒厲。

胡明仁運氣尚好,馬雖摔斷了腿,自己隻在摔下馬時扭傷了足踝,略一沾地,疼得鑽心,隻得提著腳站在坑裏,令手下吹了號角求救,又下令輕傷之人疊肩攀沿,欲爬出雪坑。

號角聲方停,已聽得馬蹄聲近前,胡明仁大喜,隻道林真武及時起來相救,抬頭看去,坑沿上露出一個棕黑的馬頭,和一張雋秀少年的麵龐,嘴角含笑地看著他補足了他先前吟的那首詩來:“西塞千裏盡銀妝,亂雲低回雪紛揚。且縱蒼黃覓跡去,監軍埋骨是他鄉。”

胡明仁忽覺得不妙,隻道遇上了塞外馬匪,那少年已是一聲令下:“給我埋!”

語音剛落,大鏟的凍土已是如石飛墜,重重地打在胡明仁一眾人等身上,一片慘嚎聲中,胡明仁猶在大呼:“我乃錦城胡監軍,我有的是銀子,我出得起贖金!好漢饒命!饒命啊!”聽得上麵一陣轟笑,胡明仁錯眼瞥見上麵運鏟之人竟是錦城軍服色,忽地清醒過來,慘聲呼道:“林真武,你敢謀逆?王上必將你定邊侯府滿門抄斬……”

話未說完,語音突絕,胡明仁眼神驚恐地看著喉中猶露出的一點箭尾,一手撫著自己的喉嚨卡卡作響,“咚”地跪倒在地,然後往前一撲,就沒了聲息。

蕭覓收了手中連弩,輕聲道了句“聒噪”,退了幾步,讓開地方。手下錦城兵士運鏟如飛,自旁邊山丘取土填埋,不過兩柱香的時間,已將陷了那幾十人的雪坑掩埋平整,隻消得再下一場雪,春暖雪化之時,平地長草,便再也瞧不出半點痕跡來。

林真武自胡明仁帶了心腹追出隊列,早整隊急返錦城,籍口捉拿欽犯,四下城門一閉,不過半晌已將近兩千的五城兵馬司人馬及被胡明仁收買過去的將領盡數擒拿,先押進了牢中,這才開了城門迎了蕭覓進來;早有眼尖的守城將士瞧見來人竟是蕭將軍,口口相傳,群情激動,不過幾刻,已是全城轟動,盡皆歡呼“蕭將軍歸矣!蕭將軍歸矣!”,蕭覓聽得,不由和前來與自己會合的林真武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