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一聲長歎:“今天是中秋節,真不該將她一人撇在深宮裏!”說罷吩咐:“排駕長門宮。”
長門宮,武帝進入。
陳阿嬌跪在他麵前:“臣妾叩見陛下。”
武帝道:“起來吧!”
“謝陛下。”
“你送來的這篇《長門賦》,是何人替你寫的啊?”
“司馬相如。”
“朕看出是他的手筆,全是些華麗詞語的堆砌。”
“陛下看他寫得好嗎?”
“你的感情,他能寫得出嗎?不過是矯情造作。”
阿嬌無語。
武帝道:“朕還不如聽你直接說說心裏話呢!”
阿嬌落淚,泣聲道:“陛下還記得那年我娘給你念的那首童謠嗎?小小子兒,坐門蹲兒,哭哭啼啼要媳婦兒,要媳、媳婦兒幹嘛?點著燈,說、說話兒,吹了、了燈,做、做、做伴、兒。”
阿嬌泣不成聲,武帝動容。
武帝感歎:“這幾年冷落你了!”
阿嬌道:“皇上還記得你說過的要蓋一間黃金房子裝阿嬌姐姐嗎?”
“記得。”
“如今不是用黃金房子裝阿嬌,而是用鐵籠子關阿嬌了。”
阿嬌痛哭。
武帝歎道:“朕怎麼也不明白,為什麼你要行巫蠱之事,非要咒死衛子夫不可。”
“就是沒有巫蠱這回事,陛下也會廢了臣妾的。先皇的皇後薄皇後,老實得沒法再老實,不是也被先皇廢了嗎?”
武帝語塞。
阿嬌道:“今天是中秋節,千家萬戶都樂一個團圓,陛下知道一個人孤坐窗前流著眼淚看月亮的滋味嗎?”
武帝嗔怪道:“朕不是派人來叫你去聚會了嘛?”
“那個地方,一個被廢的皇後能去嗎?那不是去樂,是去上刑!是用烙鐵在心上烙,是用皮鞭在心頭抽!”
武帝有點坐不住,道:“如今你要朕怎樣呢?”
“我能讓陛下怎麼樣呢?如今陛下後宮裏佳麗成千,一個個爭風吃醋,聽說有兩個國色天香,一個姓尹,一個姓邢,兩人都不願見麵!你在這些美女堆中周旋就夠操心的了,哪裏還會想到這冷宮裏鎖著的一個老女人呢!”
武帝終於忍不住了,大聲道:“煩煩煩!阿嬌,朕給你說句心裏話,朕每次見到你,哪怕是再好的興致也會被你弄壞,和你在一起,沒有歡樂,隻有慪氣。所以,盡管朕有時心裏覺得對不住你,但一見到你就煩!這次又是如此!回宮!”
武帝離去。阿嬌呆呆地坐在那裏,狀如木偶。
武帝在寢宮中氣憤地走來走去。太監趙凱小心地問:“皇上,今晚召哪位嬪妃侍寢?”
武帝道:“哪個都不召!這個司馬相如,真真是朕的對頭,他竟然為阿嬌寫了一篇《長門賦》,弄得朕一晚上不痛快!叫他來見朕!”
“皇上不是派他到蜀地開通蜀身毒道去了嗎?”
“朕倒忘記了。”
趙凱獻計:“奴婢有一個辦法叫司馬相如給皇上謝罪。”
“啥辦法?”
“陛下知道他的妻子卓文君是世上有名的美女嗎?”
“聽說過,說是琴棋書畫無所不能,隻是沒有機會見。”
趙凱道:“那就讓她代司馬相如向陛下當麵謝罪嘛!”
武帝聽不明白,問:“讓她代夫謝罪?”
趙凱道:“對呀!陛下今晚情緒不好,是司馬相如這小子寫的臭文章鬧的,司馬相如不在,他的老婆應該替夫受罰呀?她給陛下醫好不痛快,不就是代司馬相如謝罪嗎?”
武帝笑道:“是個好主意。好,立即去辦!”
趙凱立即出宮,武帝又拿起《長門賦》觀看。
卓文君從家門走出,上了宮車。宮車在長安街頭行駛,宮車進了宮門,卓文君下了車。趙凱趕忙進殿報告:“啟奏陛下,卓文君在殿外候旨。”
武帝道:“宣。”
趙凱唱:“卓文君進殿!”
卓文君走進寢殿。武帝用貪婪的目光注視著文君,文君出現在他麵前時,他有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這是他見任何一個嬪妃都沒有的感覺。他為這個女人的美麗而震撼,但一時還弄不清她究竟美在何處,如此令他銷魂失魄。
文君已經跪倒在他麵前,道:“臣妾卓文君參見陛下。”
武帝走上前,故意地用雙手將她攙起。他對於任何一個嬪妃也都沒有如此對待過,按照皇帝的規矩,他隻需要點頭說一聲:“起來吧!”就可以了。
武帝一疊聲地說:“免禮免禮,坐吧。”
文君道:“陛下麵前,哪有臣妾坐的道理。”
武帝拉著文君的手走到椅子前,把卓文君按在椅子上,道:“讓你坐你就坐!”
武帝坐在文君的跟前,卓文君又欲站起,武帝上前把她按在座椅上。卓文君無奈,隻得坐下。她已經隱隱約約感到皇帝不規矩。
文君道:“臣妾隻得僭越了。”
兩人坐定後,文君問:“不是說皇後召見嗎?”
“不是皇後,是朕要見你,他們傳錯話了。”
“陛下這麼晚召見臣妾,不知有什麼事?”
武帝使眼色,趙凱知趣地退下,關門。
“朕讓你看一篇文章。”說著,將《長門賦》遞予文君。
“臣妾看過這篇文章。”
武帝佯作發火,吼道:“就是司馬相如這篇文章,把朕今日的中秋節攪得一塌糊塗!”
文君站起,道:“臣妾代司馬相如向皇上謝罪!”說著就要下跪。
武帝又將文君按回到椅子上,道:“不必,不必!不過是寫了一篇文章,有什麼罪!文君,你想知道當皇帝的苦嗎?”
“皇帝在萬民之上,想要什麼就有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當皇帝有什麼苦?”
武帝苦笑:“哪裏有你想得那麼舒服!比如,想找個說真心話的人都沒有。所以,今夜就借皇後的名義,把你請進宮來。”
文君道:“原來是陛下把臣妾誑進宮來了。”
“哈哈哈哈!你就把朕當作騙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