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衍閼氏道:“既然如此,我看還是要太醫繼續搶救,說不定明天就會好一些的。大單於吉人天相,一生戰勝了那樣多的災難,這次也應該能夠邁過這個坎兒。”
都蘭道:“大閼氏說得是。”
呼衍閼氏道:“玉扇妹妹,你侍奉大單於很盡心,大單於經常誇你,這次大單於病倒,你就多費心看護。”
玉扇點了點頭。
呼衍閼氏道:“都蘭丞相依禮將各國使節送回。國事由呼韓律、稽粥、羅姑比三位大王與都蘭丞相共同議決,實在決不了的,我和玉扇閼氏可以聽聽,給你們出點主意,不過按咱們匈奴的規矩,女人不能幹政,我們的主意對的,你們可以采納,不對的,你們可以不聽。這樣做可以嗎,都蘭丞相?”
都蘭恭敬地問幾位王爺:“各位王爺的意思是?”
幾位王爺都點了點頭。
都蘭道:“臣等謹遵大閼氏懿旨。”
雪夜。草原上大隊人馬在黑暗中集中,都蘭和稽粥率部隊悄悄包圍了大單於的寶帳。
單於大帳,禦醫守候在冒頓身邊,玉扇為冒頓灌藥,但藥已灌不進去,玉扇無奈。禦醫極小聲地說:“玉扇閼氏,小臣已無回天之力,是否該為大單於準備後事了?”
玉扇無任何表情,隻是說:“你下去歇息吧!”
禦醫走出大帳。玉扇將木幾上的古琴收進了琴囊。正在此時,侍女進來報告:“啟稟閼氏,昆邪小王爺求見。”
玉扇閼氏道:“讓他進來。”
昆邪進帳後急奔冒頓床前,他俯在冒頓身前,呼喊道:“爺爺,爺爺!”
冒頓睜開了眼睛,嘴仍然歪在一邊。
昆邪道:“你認出孫子了嗎?”
冒頓癡呆的眼睛。
玉扇閼氏小聲道:“昆邪,禦醫說,你爺爺怕挺不過一兩天。”
昆邪問:“爺爺難道就沒有一點救嗎?”玉扇默默地點點頭。昆邪上前拉住冒頓的手哭泣。
玉扇問:“臧兒怎麼樣了?”
“她生了。”
“是男是女?”
“是個男孩。”
“代我向她問好,我這幾天恐怕抽不出時間去看她。”
昆邪道:“玉扇閼氏,我想求你件事。”
玉扇道:“隻管說。”
昆邪道:“本來我是想在臧兒生下孩子後,請爺爺看在他第一個重孫子的份上下一道赦書,免了臧兒的奴隸身份。誰知爺爺一下子就病成這個樣子。”
“你擬好赦書了嗎?”
昆邪點了點頭。
“日期寫的是什麼時候?”
“前天。”
“那就好,我給你偷蓋上禦璽。”
昆邪拿出羊皮赦書交予玉扇,玉扇拿出鑰匙,打開鐵箱。正在此時,侍女在門外報:“金禪王求見大單於。”
玉扇對昆邪說:“你先躲一躲。”
昆邪躲在帷幕後,玉扇將赦書急忙丟進鐵箱裏,將鐵箱鎖住。
玉扇命侍女:“有請金禪王。”
稽粥走進大帳,問道:“玉扇,大單於的病怎麼樣了?”
玉扇道:“禦醫說,病很重。”
稽粥走到冒頓床前,叫道:“父親,父親!”冒頓毫無反應。
稽粥又道:“你認出兒臣了麼?”冒頓依然毫無反應。
稽粥繼續問:“你要把單於位傳給誰?”冒頓毫無反應。
稽粥道:“你不是說到了有當單於的機會,要拔出劍來爭麼?現在機會到了,我就要拔出我的劍來了!”說著,稽粥一把將玉扇摟在懷裏,玉扇掙紮。
稽粥道:“父親,你看清楚,站在你麵前的是下一代單於稽粥和他的閼氏,你滿意嗎?”
冒頓毫無反應。帷幕後的昆邪看到父親這樣對待爺爺,又這樣肆無忌憚地戲弄玉扇,十分憤怒。
稽粥道:“父親,你今年六十整,兒子也四十歲了,你不感到你在單於位上呆得太久了嗎?你不覺得讓十七歲的玉扇陪伴你這個糟老頭子太委屈她了嗎?兒子把你這兩個錯改正過來。”稽粥在冒頓麵前狂吻玉扇,帷幕後的昆邪已經怒火衝天。
冒頓無神的眼睛裏竟然流出淚來。
稽粥看到了冒頓的眼淚,冷笑道:“你還會流淚?你這個鐵石心腸的人居然還會流淚?都蘭今天才告訴我,你十八歲的時候為了當單於殺死了你的父親,殺死了你的兄弟,你這一輩子殺死了成千上萬的人,你怎麼還會有眼淚?玉扇,拿你的絲帕來,我給父親擦擦眼淚。”
玉扇從腰上解下絲帕,遞予稽粥。稽粥用絲帕將冒頓的淚水擦去,突然一把將絲帕塞進冒頓的嘴中,又用手捏住了冒頓的鼻子。
冒頓窒息,眼睛睜圓。
玉扇幾乎叫出聲來,稽粥用另一隻胳膊將她攬在懷裏,並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昆邪在帷後憤怒至極,他掀開了帷幕走了出來,麵對著稽粥的後背,玉扇被稽粥控製在懷裏,麵卻對著昆邪,她向昆邪搖手,示意他不要妄動,昆邪無奈又退了回去。
稽粥道:“父親,不要怪兒子無情,當初你就是這樣對待我爺爺的。兒子一直以父親為楷模,當然也要學父親最辣的一手。你說過,人生在世,就要轟轟烈烈地活著,要像吼一聲連地都要顫抖的老虎。兒子實在不忍心看著你半死不活像條蟲一般地活下去,兒子就成全你了!”
冒頓終於死去。
稽粥冷笑一聲道:“父親,你光輝偉大的一生從此結束了。”他將絲帛從冒頓的嘴中取出,又從身上掏出同昆邪拿來的赦書一樣大小的一張羊皮。
稽粥道:“玉扇,這是都蘭丞相擬好的一份傳位詔書,你把大單於的禦璽拿出來。”
玉扇露出恐懼的神色。
稽粥威逼她:“你交不交?你若不交,我即刻掐死你!”
玉扇仍不交出禦璽。
稽粥動手在玉扇身上搜出了鑰匙,上前打開鐵箱,翻到了禦璽。他匆匆將禦璽膏上印油,蓋在了羊皮偽詔上,然後將偽詔置於火上將印油烤幹,之後,又將偽詔置於鐵箱中幾份羊皮文件的下麵,將鐵箱鎖住。
稽粥道:“玉扇,我告訴你,都蘭丞相是我的人,我們秘密調動了一千忠於我的士兵包圍了這座禦帳,大單於之位已是我囊中之物。你隻要聽我的話,你就是我登基後的新閼氏,你若是違抗我,你的下場就是五馬分屍!”
稽粥滿臉的殺氣,玉扇恐懼的眼睛連眨都不敢眨。
稽粥道:“我現在離開,一炷香的功夫後,你開始哭喪,不得有誤!”說完,稽粥走出了大帳。昆邪從帷幕中走出,他義憤填膺。
昆邪咬牙切齒地說:“沒有想到父親竟能做出謀殺單於爺爺的事!不行,我要去向兩位叔叔告發!”說著,就要從帳中衝出。
玉扇從身後抱住昆邪道:“不行,昆邪,你這是送死!”
昆邪在掙紮:“你放開我!”
玉扇不丟手,道:“昆邪,你要是去告發,馬上會引起你父親兄弟之間的殘殺,他們誰輸誰贏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斷定,你、我,甚至臧兒都可能白白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