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顧念綰收斂內息緩緩睜眼,雙眸中神光隱現仿若一片璀璨星海。柳不爭獨臂枕在空酒壇上,醉意闌珊的收回目光看向顧念綰問道。
“何時啟程?”
顧念綰望向屋內,終是下定了決心,語氣堅定的回應道。
“時不待我,即刻啟程。”
柳不爭歎了口氣微微坐直了身子,頷首輕輕撫摸著空空蕩蕩的左袖,思忖片刻對顧念綰說道。
“這些年賴天武行蹤詭秘,但作為中原心腹大患,決不可放任不管。雖所獲情報很少,但一個月前總歸尋到了他的蛛絲馬跡。出陽穀關往西北百餘裏,有一處山穀西域人稱之,決然穀。”
暗自將決然穀銘記於心,顧念綰剛想開口,身後的密林中忽然傳出了一聲馬嘯。顧念綰轉頭看去的瞬間手握住了太平劍的劍柄,雙眼銳利的盯著密林的方向,戒備著從密林中牽馬而來之人。
“關岑,與文曦一樣都是我的副將,是我叫他來的。”
身後柳不爭的話讓顧念綰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下來,起身與柳不爭一起來到了院外。關岑生的人高馬大與身旁的高頭駿馬比肩,行至柳不爭身前不遠處立刻單膝跪地行以軍禮。
“末將關岑參見將軍!”
柳不爭扶起關岑,從他的手裏接過了韁繩,那匹俊朗健碩的絕世良駒立刻興奮的噴出鼻息親昵的蹭著柳不爭的肩膀。柳不爭愛撫著駿馬的鬃毛,眼神中滿是寵愛。
“錦緞,是隨我征戰沙場多年的老夥計了。”
聽到柳不爭對駿馬的稱呼,顧念綰的心中立刻冒出了一句民間流傳很廣的一句歌謠“錦緞銀槍白磷盔,踏馬飛槍雁南歸”。無雙戰馬錦緞,玄鐵紋龍亮銀槍,連環鎖甲白磷盔,助鴻雁南飛柳不爭縱橫沙場立下赫赫戰功。
“老夥計,要辛苦你一路西行了。”
輕輕撫摸著錦緞的額頭,柳不爭好似老友臨別的囑咐著,錦緞的眸子盯著柳不爭,仿佛聽懂了他的每一個字。半晌,柳不爭親手把韁繩交給了顧念綰。
“該交待的都交待完了,錦緞會陪著你走完接下來的路。我早已不在江湖,所以江湖的恩怨紛爭隻能擔在你的肩上了。至於兩國紛爭……”
說著,柳不爭望向了北方目露決然之色。
“上京城內的明爭暗鬥,想來也該有了結果,國事便交給我們兩個老家夥吧。”
最後拍了拍顧念綰的肩膀,柳不爭邁步回了院子,從角落裏抄起一壇酒側臥在院子中,醉意盎然的吟誦道。
“欲飲瓊醉將夜行,君向陽關我向京。”
院外,顧念綰負劍上馬穿林西行;屋內,魚犀月閉目垂淚期盼君歸。
東方泛起魚肚白,林中小院已然人去樓空。
往洛陽的官道上,關岑駕著馬車,車內柳尋文木然的縮在角落沉默不語,紅果兒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酣然入眠,魚犀月撩開簾子望著再也望不到的揚州城,心中感慨萬千。來時心中愜意,隻盼與顧念綰再相逢,如今歸去,隻覺人間悲歡世事無常。
上京途中,柳不爭肩扛細長包袱頭頂鬥笠,隻身孤影一路北上,嘴角叼著根蘆葦,時光仿佛一瞬間回退了十年,回到了當初意氣風發闖蕩江湖的日子。
數日後,一路往西的顧念綰終是望到了遠處戈壁風沙中屹立不倒的雄偉關隘,陽穀關。策馬行至一處巨石之上,顧念綰翻身下馬,輕輕撫摸著錦緞的脖子,幾日奔波的疲憊在此刻煙消雲散。
“錦緞,過了前麵的陽穀關就快到那個地方了。”
忽的,錦緞揚起馬蹄,馬嘯聲隨風遠去。顧念綰心中的豪邁被錦緞的長嘯點燃,隨之振臂高呼,宣泄著一路以來壓抑在心底的情緒,同時也在心中默默的說道。
“思君,我一定會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