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鴿北上銜桃花,豔蓋群芳滿京華。
揚州城柳孫兩家大婚兩日前。
望翠樓,上京城內西南最高處。顧鎮霄身著禦賜紫金蟒袍,端坐望翠樓最頂層,麵前棋盤上殘局殺的難解難分,對麵之人雙鬢花白麵相卻尚算年輕,眉宇間沉穩大氣卻也有抹不掉的一抹飛揚。
溫玉良,溫文爾雅璞玉良才的名字,本該飽讀詩書考取功名,一生為百姓操勞,身後被傳揚歌頌。然而,他走的卻是另外一條通往地獄的道路。生而不知爹娘,幸而在小廟內受僧人撫養,不至於斷了性命。五歲時生逢國難,亂軍搜山毀了小廟屠了僧人,唯有被藏匿在石佛下暗格裏的自己僥幸活了下來。一個不被上蒼垂憐的人兒,最終成為了行走在世間的惡魔。黑甲十三死侍名震天下,冷血無情,卻鮮有人知真正調教出十三死侍的,並不是顧鎮霄本人,也不是雙鬼,而是他,溫玉良。
溫玉良落子,顧鎮霄扶額,陰詭的殺招層出不窮,每次對弈都讓大將軍苦不堪言。顧鎮霄正欲拂袖罷戰,一隻白鴿落在了樓簷之上,小巧的翠玉信筒格外顯眼。不等顧鎮霄轉頭望去,身後一道黑影掠過,白鴿已經被鬼刹抓在了手心裏。
顧鎮霄看過密信將其放在了棋盤中,眼底閃過一瞬間的憂思,吐出一口濁氣。溫玉良將指尖的棋子放入棋盒中,目光掃過密信上的內容,嘴角掛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揚州城西域人摻和其中,那北邊也要亂起來了。沉悶了這麼久,終於要熱鬧些了。”
與此同時侯府別院內,吳三鐸赤膊著上身滿弓搭箭,麵前頭頂瓷盤的侍女閉目跪地,全身止不住的發抖。咻!箭矢破空而來,侍女手掌間瓷盤應聲碎裂,迸濺的碎片在她纖細的手臂上割出數不清的細密傷口。吳三鐸正欲再次搭弓射箭,吳仲易的身影繞過連廊快步來到了吳三鐸身側,揮手斥退了已經嚇得完全縮成一團的侍女。
“義父,十八葉剛剛傳來的密報,西域人在揚州城即將有大動作。”
吳三鐸眸子裏閃過一抹耐人尋味的冷意,隨即張弓對準了吳仲易,虛空一箭射出,弓弦震蕩的聲音嚇的吳仲易冷汗直流。
“通知十八葉,上京的事要加快進程了。書信一封給老三,冀州方麵也要有些動作了。”
吳仲易領命連忙躬身退去,生怕下一次就真的有一根箭矢貫穿了自己的頭顱。
當夜,禁軍中郎將朱子英府邸失火,五道黑影穿梭於火光之中,寒芒飛刃所過之處皆是血濺三尺。朱子英渾身浴血將妻兒護在身後,眸子裏五名黑衣殺神一步步靠近,耳邊仿佛回蕩著來自幽冥鎖魂的哀嚎。
鋒刃即將割破喉嚨的刹那,通體烏黑的鋼鞭自一側殺出,黑衣人抽身退去,一雙寒眸死死的盯著從陰影中殺出的身影。一身黑色夜行衣,領口金線繡著“十一”二字。
“十八葉的手段真是越發的粗鄙了。”
不待雙方有下一步的動作,一道聲音自屋頂傳來,下一刻一道身影颯然飄落,溫玉良手執折扇,眸子掃視五名黑衣殺手眼底盡是不屑之色。
“你就是顧鎮霄身邊那位神秘的先生?”
為首的黑衣殺手盯著溫玉良和其身後的黑衣人,轉瞬間便看穿了溫玉良的身份,畢竟這世上能夠指揮十三死侍的人可不多。溫玉良並不在意自己的身份暴露,玩味的展開折扇,邁著方步來到了朱子英身前。
“中郎將,如今十八葉已經出手,你已經沒有退路了。與我們合作是你唯一保全妻小的機會。”
溫玉良神色平靜,眼中滿是赤城,但落在朱子英的眼中卻讓他遍體生寒。十八葉今夜殺至,其身後的主使是誰他朱子英心中再清楚不過,自己做過的那些事早已料到了這一天的到來。然而,眼前這位從未謀麵的人今夜竟然也會出現在此,這便不得不讓朱子英心下膽寒了,自己與吳三鐸的關係和做過的那些事,究竟是什麼時候被其他人知曉的?
眼見溫玉良試圖勸降朱子英,十八葉的五名殺手自然不會坐以待斃。為首之人一聲令下,五人立刻從五個不同的方向衝向了溫玉良和朱子英。
十一手持鋼鞭避也不避的立刻迎上了去,隨之而動的還有陰影中伺機而動的另外五人,十三死侍來了六位,已然與五名十八葉的殺手纏鬥到了一塊。屋內霎時間刀光劍影,血肉飛濺。
溫玉良俯身盯著朱子英的眼睛,其身後一雙妻小已然被嚇破了膽泣不成聲。朱子英感受到身後妻小顫抖不已,心下終是做出了決定,然而正欲開口卻看到溫玉良臉色大變的抽身飛退。下一刻朱子英眼中的世界忽然變得一片血紅,天旋地轉間下一刻便再沒了任何的感知。
溫玉良退開數步,手腕一抖折扇將數枚銀針盡數擊落。看著朱子英人頭落地,起身後妻小轉眼間氣息盡喪,溫玉良麵沉如水,眼底滿是殺意。視線落在忽然出現的妖豔女子身上,溫玉良絲毫不敢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