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戈鐵馬舊,恩怨幾時休?
刻木為人,而自發動,與生人無異,但無性靈知識。尋常人眼中的偃師,不過機巧鍛造之巧匠者。然偃師另有不為人知之手段,乃棄死器而操控生靈者。
庭院裏滿地癱倒的無辜者,此刻盡皆成為了賴子墨指間玩物。任顧念綰如何廢去他們的行動能力,在賴子墨那詭異的銀絲操控下還是可以重新站起來,阻擋著顧念綰的腳步,讓其根本沒有近身的機會。
“憤怒吧,掙紮吧,哈哈哈!你越是怒不可遏的衝向我,這些無辜的人就會被你傷害的更加淒慘,哈哈哈!”
賴子墨聒噪的聲音在顧念綰的耳邊吵鬧個不停,時刻擾亂著他的心神,即便顧念綰不斷的想要不去理睬,但終究沒辦法做到不受絲毫的影響。
“顧公子,接劍!”
忽然,米三的聲音從院牆外響起,人未至劍匣便已經被拋進了院內,顧念綰與賴子墨同時望去,神色卻不盡相同。賴子墨收斂了之前戲謔的笑意,氣急敗壞的一揮手,數根銀絲沒入到離劍匣最近的人體內,操控著他想要先一步搶到劍匣。
然而任他那銀絲如何鬼魅,終究是沒能在顧念綰之前拿到劍匣,顧念綰一拳砸碎劍匣,腳背勾住太平劍的劍柄輕描淡寫的一抬,穩穩的握住了太平劍。劍入手,一股血脈交融的感覺瞬間席卷全身,顧念綰立刻散發出一陣狂暴的殺意死死地鎖定了賴子墨。
禦劍飛刺,顧念綰勢不可擋的一路斬碎賴子墨那詭異的銀絲,在劍鳴衝天的太平劍麵前,形同無物一般。
被顧念綰劍意湧動的雙眸死死地盯住,賴子墨心生一抹壓抑不住的寒意,甚至有些不敢去看那雙銳利的眼眸。性子狂傲的賴子墨十分憎惡此刻的自己,憎惡自己竟然會難以抑製的感到怯懦。怯懦,沒有尊嚴的屈服,應該是獨屬於中原人的,怎麼可以出現在自己的身上。
眼見著顧念綰已然逼近,賴子墨眼底浮現了一抹瘋狂,咧著嘴角竟然主動迎向了顧念綰手中銳不可當的太平劍。極致癲狂的賴子墨麵對太平劍的劍刃選擇了用自己的凡胎肉體正麵硬抗,然而劍刃沒入手掌的瞬間,想象中血肉橫飛的畫麵卻沒有出現,感受到劍身傳來金石碰撞的感受,顧念綰眉頭一皺,想要拔劍後撤之際卻發現刺入賴子墨手臂中的劍身仿佛被什麼東西死死的鎖住了一般。
察覺到顧念綰一瞬間的驚詫,賴子墨癲狂的笑了起來,同時抬起了另一隻手五指張開,語氣張狂的對顧念綰說道。
“要是下輩子再對上偃師,記住千萬不要被偃師近身!”
顧念綰眼看著賴子墨的手掌忽然寸寸裂開,皮膚之下竟然一滴血肉都沒有,入目之處隻有金石堅木構築的精巧機關。機關催動霎時間無數暗器飛針遁射而出,近在咫尺的顧念綰拚盡全力也沒能全部躲開,一瞬間臉龐與胸口鮮血迸濺。
反觀賴子墨,催動機關後第一時間舍棄了自己的雙臂義肢,閃身後退拉開了跟顧念綰的距離。顧念綰撐著劍單膝跪地,左臂低垂已然喪失了知覺,半張臉血肉模糊爬滿了可怖的傷口。
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際,柳不爭與趕來的米三都未來得及出手,眼見顧念綰被無數暗器擊中,憤怒之餘也不得不承認偃師手段的詭譎。
賴子墨看著眼前三人,眼中的瘋狂之色愈發濃鬱,肆意癲狂的嘲弄與嘶吼,忽的披在身上的鬥篷寸寸碎裂飛散,露出了胸膛上赤紅灼熱嵌入骨肉的護心鏡。
“我承認,武學上我絕非你們的對手,但是!帶著你們一起下地獄,中原便再無可懼之人!”
賴子墨決然的衝向了麵前的三個人,胸口熾熱的護心鏡散發著讓人心悸的熱浪,裹挾著吞噬萬物的氣勢。柳不爭正欲出手,米三搶先一步提槍踏步向前。
“將軍帶顧公子先走,此人交給米三,殺!”
米三的槍尖頂住賴子墨的護心鏡,與此同時將柳不爭與顧念綰往身後推了一把,恰好擋在了二人前麵。米三的喊殺聲尚未落下,便徹底淹沒在了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中。
柳不爭與顧念綰眼見著麵前霎時間火光乍現,一陣吞天食地的氣浪將米三瞬間淹沒,隨即二人的視線便被漫天的赤紅遮蔽,身體不受控製的倒飛出去,轉瞬間便失去了意識。
那一夜,揚州城震動,衝天火光淹沒了名動天下的孫家府邸。次日,八百裏急報擺在了天子的案前,鎮南將軍柳不爭生死難料,龍顏大怒,天下悲慟。瑄親王領聖旨親臨揚州城,平定騷亂,安撫民心。孫府上下無人生還,屍身皆淪為炭木難以辨認,唯有孤零零佇立的一杆寒光鐵槍默默的講述著發生在這裏的一切,槍身上鐫刻的“三”字成為了那一夜最後的絕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