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林運便緊緊的閉上了嘴,不再說一句話。
朝露殿內,大國師一身素白衣袍,姿態恭敬的朝禦前行了一禮。
龍椅上,梁皇微微垂眸看了一眼來人,點了點頭道:“愛卿平身。”
“謝陛下。”
林運一甩拂塵,聞言站直了身體。他不自覺的看向龍椅的那人,似在等著他先開口。
然而,梁皇卻像是故意不如他願似的,不再開尊口說話。
他將大國師晾在一旁,垂目翻了兩頁奏章,隨之朱筆在上麵勾勾畫畫,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大殿內一時安靜下來,隻聞沙沙的落筆聲。
林運站在禦桌前,見此,緩緩的垂下了頭。
心中有少與不安,可是他也說不出這種不安是從何而來。
陛下急招他來,絕對不可能隻是叫他來問個安。如今的情形很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但他猜不出陛下的心思。
不知過了多久,龍椅上的那人終於抬起了頭。梁皇抬目淡淡的望向殿中的國師,道:“你最近都悶在宮裏,沒有去城中積德行麼?”
積德行這種修道方式,還是林運當年剛當上朝陽大國師時,隨口在梁皇麵前扯出來的。大概的意思就是要多做善事,以便在修行之路上積累功德,增進修為。
然而,修不修為的這些都是次要。這麼多年,梁皇之所以能這麼寵信國師,對他信口胡謅出來的話深信不疑,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林運能根據天象推測出降雨的時間,甚至連降雨的多少都能推測的出。雖然這在現代沒有什麼值得驚奇的地方,但在這個世界,梁國的百姓對國師這種猶如神靈的占卜,是尊敬又向往的。
所以,當朝陽大國師這個名號在梁國一被提起,沒有百姓不會尊敬稱讚。畢竟降雨對於以農耕為主的封建國家有多重要,這是不言而喻的。
就這樣,朝陽大國師的名望一天天水漲船高,到最後,隻要是他占卜出來的東西,沒有人不會不信。就連尊貴如梁皇,也對國師的推算深信不疑。
於是,隻要在梁國皇城內提起朝陽大國師,人人皆會交口稱讚。國師道法高深,猶如神靈,但他從來不涉黨爭,隻效忠於陛下一人。縱然有寧王這種心懷的不正的皇子,刻意的拉攏,但國師依然不為所動。
這便是修道之人的風骨。
然而,林運的外殼是清冷高潔的修道之人,內裏卻是話嘮愛操心的時光機體驗者。
沒人知道他的痛苦。
世人皆以為他一心向道,即將要羽化成仙。但隻有某人自己心裏明白,天天裝的仙氣四溢的有多累人。
他隻是一個普通人,卻因為一係列不可細說的原因,被捧上了神壇,甚至還成為了百姓心中的信仰。
想想就很滑稽。
但有始有終,不論他願不願意,戲既已開場,便隻能接著演下去。
想到此,林運抬頭對上了梁皇的視線,答道:“微臣最近夜觀天象,發現城中一片祥和,百姓們安居樂業,並無需要臣積德行的地方。”
像這種話玄之又玄,扯之又扯的話,某位國師已經熟能生巧。隨便說出一倆句鬼話,再利用自己朝陽大國師的身份和名望,沒有人不會不相信。
所以他的姿態很坦然,也不怕梁皇會懷疑。鬼話說的多了,有時候連他自己也會相信這是真的。
龍椅上,梁皇低頭“唔”了一聲,果然沒有再追問這個話題。他隨之輕輕撫了一下手上的玉扳指,語調柔和道:“聽說愛卿前些日子收了一個小徒兒,為了傳她道法,你甚至還親自入楚王府教授。國師這般的勞心勞力,不知,你那徒弟修為如何了?”
聽禦桌後的人忽然這麼問,林運愣了愣,低頭回道:“小徒才剛入道,修行尚淺,豈敢勞陛下親自過問?她雖然天資聰穎,但修行之路艱難,不是一朝一夕就有所成的。”
“國師所言有理。”
梁皇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過,朕還是第一次聽愛卿如此的肯定一個人。你這個小徒弟這般的聰明,朕聽著,也不禁有些好奇她的慧根,是否真如你說的這般利於修道。”
高坐在龍椅上的人語調平淡,蒼白的麵容上沒有絲毫的威嚴的表情,整個人仿佛就像是在與他聊家常話一般自然、隨意。然而,一邊的林運聞言卻眉頭緊皺,甚至於麵上還有些凝重。
他不會相信陛下隻是因為好奇,才提起的小妧。
如今楚王已身在前往北疆的路上,皇城內如今不管發生什麼,他都無法再插手。雖然說,陛下還忌憚著楚王留下的勢力,而且,還因為寧王的事與其暗中較著勁。但畢竟楚王本人已經不在了這裏,如果梁皇還是依然決定對小妧下手,甚至是不惜代價的下手,他也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