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藥一定小心些。明早我來取走,你……早些休息。”天卓見葉舟單薄的背影,一直止不住的抽動著,實在不忍再看,因此起了身,交代了一句便向門口走去。
葉舟沒有回頭,也沒有阻攔,直到屋內又剩她一人。呆呆望著鏡中的自己良久,終於止住了悲聲。
正如天卓所說,就算是幫他也好,幫嬋國的間客們也好,幫自己也好,這一步還需要冷靜地走完,至於悲傷、遺憾,那都是事成之前不配有的情緒。
葉舟拭幹眼淚,更衣淨手,打開藥箱,取出其中幾個藥瓶,小心翼翼地配製起來。
葉舟再抬頭時,發現子時已過,應是已來到自己在宮中的最後一日了。
月色照在宮牆琉璃上,反射的清光又射到房中,燭火被清風拂了,牆上的影子便似長了翅膀。
葉舟埋下頭沉思著:若手中的毒藥是真的,今日不隻是宮中最後一日,而是人間的最後一日呢?
這樣想著,追著牆上光影,不知何時,葉舟已行至院中,又向心底最為牽掛處望去。
太子寢殿的燈果然也亮著,門口值班的太監見葉舟走來急忙施禮,“見過太子妃。”
“殿下休息了麼?”葉舟已決定最後一日必得隨心而為,剛問出這一句,隻聽房門吱吱作響。
瑞天卓似早已在等她,親自來開了門,依舊淺笑溫情著,說了兩個字:“請進。”
葉舟進到屋內,繞過屏風,又往深處坐榻邊走去,直到確定外麵的人不會聽見,才遞出手中的藥瓶,輕聲說道:
“藥已配好。但呼吸和心跳的暫停隻是障眼,最多能騙過一炷香的時間。”
天卓接過藥瓶,緊緊握在手中。
“好,我知道了,我會安排妥當,絕不讓你有失。”
葉舟自顧自地坐在榻上,已不再注意什麼禮節,正色言道:
“聽聞皇後如今已然神誌不清,應不會再與你為敵,田貴妃人品端正,隻要你真心倚重天朗,後宮也大可以仰仗貴妃節製,我想她也會盡快為你添置後宮的。
前朝可用的定策之臣尚缺,這是瑞國如今政壇首疾。戰亂多年未行科舉,又不曾像嬋國一般建學宮培養人才,以致沒有後輩接續,老臣又日漸慵懶。所以,選人、育人、用人,當是瑞國接下來的要事。
至於嬋國,朝堂不足以與你為敵,百姓們心思安逸,寧當太平犬,不做亂世人,但越是這樣的人群,若引出他們同仇敵愾的鬥誌,便是要動他們的世代安逸,那他們必要誓死抵抗,任誰也不能收服了,即使國滅,也還會民間集結,所以,懷柔之策才是關鍵,還記得我說過的為君之道吧,對嬋國,必用上下同欲之道,徐徐圖之。”
葉舟一一交待著後宮、朝堂、外交,可嘴上說著這些,心裏卻埋怨著自己:已然是訣別之時,何必又是這麼好為人師?
天卓本仍是暖陽一般看著她,但漸漸收了笑意,直到葉舟說完,天卓已是滿麵清冷。
“葉舟,我也有些要規勸你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