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吉貴的案件庭審結束已經兩個多星期,前天終於接到開庭通知,今天下午就要宣判了。這段時間,吳國華幾乎每天都要給我打電話或者發信息詢問情況。我很理解家屬的這種焦慮和忐忑,真的就和小說裏形容的等待宣判的死刑犯差不多,所以他每次詢問,我都禮貌客氣且耐心地勸說他不要太著急,審委會討論是需要一定時間的。
前天收到開庭通知書後,我第一時間通知了吳國華,告訴他有時間的話也是可以去旁聽的。這兩天他沒再給我打電話發信息,但我知道,這兩天他過得一定更加不安和煎熬,畢竟,雖然隻是一審判決,但像這種事實清楚的案件,上訴改判的可能性並不大。所以,今天下午的宣判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他父親的生死,他的忐忑可想而知。
我今天很早就到所裏了,因為今天周五,是合夥人例會時間,參加完人合夥人會議,又參加了一個刑事部的疑難案件討論會,兩個會開完,已經是中午十一點半了。
走出刑事部的會議室,小劉迎上前來:“沈姐,有位姓秦的先生在會客區等你很久了……”
“小岩!”還沒等小劉說完,一個男人從會客區走了過來—瘦高個子,板寸頭,輪廓分明的臉上眼角帶著笑—是我熟悉的笑容,除了多了些歲月磨礪的痕跡,和十五年前沒什麼兩樣。
“秦浩嶼,你……”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分別十五年,我從沒想過,他會就這樣突然出現在我麵前,一時吞吞吐吐了好半天,才說了一句很客套的話,“你回來了?”
“是啊,回來了!”他笑著走到我麵前,低頭看著我的眼睛,“怎麼,不請我去辦公室坐坐?”
“噢,當然!”我少有的不知所措讓小劉和在場的幾個年輕律師投來意外的眼光,我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說,“跟我來---小劉,麻煩你給這們秦先生衝杯咖啡吧。”
“什麼時候回來的?”帶著他走進我的辦公室,我把會議記錄本放到桌上,轉過身看著他,“這次回來準備呆多久?”
“回來一個多月了,在要處理一些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情,所以就一直沒來看你,”他說著在沙發上坐下,小劉把咖啡放到他麵前,他禮貌地說了聲謝謝,抬起咖啡吹開熱氣,喝了一小口,接著對我說,“我去過你家好幾次,可你太忙了,就你爸媽和孩子在家,所以今天就直接來這裏找你了。”
“你去過我家?”我很意外,“沒聽爸媽跟我提起過呀—我平時住市區的公寓裏,方便工作。”
“是我請沈叔和趙姨不要跟你說的,這麼多年不見,回來總要正式告訴你一聲吧。”
“這次回來是出差呢還是探親?”我狀態恢複了許多,已經不像剛剛見到他時那樣慌亂了,“不過我好像記得你爸媽前年也移民去了美國,你應該不用回來探親了吧?”
“我是回來工作的,”他認真地說,“省第二人民醫院心髒科,他們邀請我過來當副主任,我打算長久在這裏工作和生活,不去美國了。”
“那你的國籍、戶口啥的怎麼辦?”我有點意外他的這個決定,當年一個人出國留學,現在父母都移民了,他卻回來了。
“我一直是中國籍好不好?”他笑了,“不愧是律師,任何事情所想到的首先是法律問題。”
“那你爸媽呢?你就把他們放在那邊不管了?”
“有我大姐呢,她會照顧他們。他們也同意我回國來發展,說真的,我是真的很不喜歡那邊的相處模式和人際關係。”
“那你妻子和孩子呢?”前幾年我好像聽爸媽和他父母說過,他娶了個美國老婆,好像還有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