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離婚了,始終文化背景不同,好多觀點和方式也都不同,實在沒辦法走到最後,”他語氣很平淡,沒有絲毫不自然,“孩子跟她,我們是和平分手,現在還跟朋友一樣處,挺好的。”
“走吧,我請你吃午飯,”我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出國十多年了,我就不請你吃什麼西餐漢堡了,咱們吃街邊小吃去!”
“行啊,我就想著這一口呢!”他立馬表示同意,跟著我走出了事務所。
我帶著秦浩嶼去了事務所附近的購物中心,那兒的負一樓就是一個美食城,集合了全省各地最具代表性的小吃,甚至也有外省的。我常常中午就是到這裏吃點東西,然後又走回律師事務所午休。我們找了一家老字號米粉店,坐下來邊吃邊聊,仿佛又回到了十多二十年前。
秦浩嶼比我大五歲,他父親和我爸爸都是省工業大學的退休教授,小時候,他是工業大學教職工家屬大院的孩子王,長相帥氣,功課好,還調皮,孩子們都願意和他玩,我就是他的眾多小迷妹之一。我記得很小的時候,我天天跟著他,吵鬧著要他帶我玩。後來稍微長大一些,開始知道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了,我也就不再跟著他了。但他對我還是很好,常常在周末、節假日帶我去郊外散心,去湖邊釣魚。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歡我,也許是有一點喜歡的,也許他隻是把我當作一個小妹妹來關心,反正我不能確定。但我能確定的是,我是喜歡他的,他是我少女時代唯一喜歡過,並一直喜歡著的男孩。後來他考上了醫學院,本科畢業以後,就去了美國留學,然後就一直在那邊沒有回來。再後來,就是聽說他在那邊讀了博士,成了一名出色的心髒外科醫生,在那邊成了家。我那個時候就清楚地知道,我的初戀,僅僅隻是單戀而已。
我們一邊吃著小鍋米線,一邊聊著這些年各自的經曆。他告訴我,他本來打算讀完博士就回國,但是因為當時他大姐強烈建議他留在那邊,再加上父母也有移民的打算,所以他就留在了那邊的醫院,再後來就和醫院的一個女同事結了婚,兩人還有了一個女兒。但是越在那邊呆的時間長,他就越覺得自己的格格不入,中西方文化和觀念的差異體現在生活和工作中的許多細節裏,讓他常常感覺無所適從,他和妻子也是因為這種差異決定分手。之後,他還去了非洲當了兩年無國界醫生,最終才決定回國,並說服了父母同意他回來。
我默默聽他說著這十多年的糾結和經曆,沒有多問什麼,也沒有作任何評價。我沒告訴他,十五年前,我剛念大一,那時他在QQ上跟我說他打算出國留學時,我裝作很為他開心的樣子祝他一路順風學業有成,但心裏卻很難過。畢竟這是我喜歡了那麼多年的男孩,這一走,從此天各一方,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見上一麵,這一走,其實就是宣布了我那從沒正式開始過的初戀到此結束。他離開的時候,我沒有去送他,而是自己躲在被窩裏哭了一夜,沒有告訴任何人。再後來,聽到他在那邊結婚生子的消息,我發現自己竟然早就釋懷了,畢竟那個時候的我,已經是個小有名氣的律師,而且也有了自己的愛情---雖然隻是我想當然地,以為是愛情罷了。
我沒有告訴他這十多年我的經曆和生活,一是覺是沒有必要,二來,我想,他回來以後都去過我家這麼多次了,該知道的應該也都知道了吧。
“小岩,好巧,中午又來這裏吃飯?”龍在文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站在我們的桌旁,臉上的笑容一如既往,既虛偽又做作,說完他轉頭看著秦浩嶼,“這位是?”
還沒等我回懟,秦浩宇站起來,禮貌地向龍在文伸出右手:“你好,我是小岩的朋友,秦浩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