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雲影梯田不知處 問隱富村山水間(2 / 3)

一路有幾個收費站,進入富村的一個收費站前,司機突然靠右停車,往後張望。見一輛小車駛來,便跟著它開進收費站口。小車交完費啟動向前,司機立馬加大油門,“嗞”一聲,在橫杆沒有放下前,跟著小車衝出重圍。

“哈,這一招也太神了!”驀然感歎道。

“這輛舊車還好,上次跟一輛新車,一下就啟動起來跑過去了,我都來不及提速,欄杆就放下了。”司機神氣地說。

“看,那邊是個養豬場,黑豬肉特出名,銷往全國各地。”司機指著不遠處。

過了養豬場,車子便拐進田間一條泥濘小道。下到坑裏時,見對麵來車被困在沼澤般的泥地裏,車輪在泥漿中轉飛了也上不來。司機停下車伸出頭,笑著和那司機說了幾句,繼續在凹凸不平的路上行駛。幾次都感覺車子要翻了,還好又擺正,又歪倒,又擺正……

到了富村,雨傾盆而下。他們冒雨趕上一趟去黃泥河的車。中午,他們在雄輝一個親戚家吃飯。看到那個伯伯飯後拿起一支水煙桶抽起來,夜闌湊近想看清黑黑的竹筒裏到底有什麼。半人高的竹筒很重,裏麵灌了水。

“水能過濾大部分尼古丁、焦油,比香煙好。像我們抽的煙絲是煙草公司收購完不要了的。”伯伯說。

他從一個木盒子裏撕了一小撮黃色的煙絲,塞進煙筒下部支出的煙口,用火點燃。然後便陶醉般地,半張臉陷進竹筒上端的圓孔,水咕嚕咕嚕一陣翻騰,抬起臉來便呼出嫋嫋藍煙。

吃完飯,他們走到馬路上攔去古敢的車。等了半天都不見來車,於是便乘上去興義的車,雄輝說,那兒去古敢的車應該多。興義是貴州邊上靠近雲南的城市,雲南東邊的人們和貴州西邊來往很頻繁。一路上看見山坡上種了許多紫葉邊的芭蕉,那是搗碎了用來喂豬的。天邊山連山,每一座山峰小巧別致,古靈精怪,獨具魅力。

他們在興義火車站前停下,小小車站,一座鍾,兩山峰。鐵軌沿著山腳鋪開,一鐵皮一鐵皮的煤向遠運。他們包了輛車到古敢水族鄉政府。

古敢的意思是,箐林中有水,美麗的名字。這裏的水族都生活在水邊,是個愛玩的民族,平時愛對歌嬉戲。古敢是貧困鄉,由雲南新聞出版局和曲靖地區檢察院對口扶貧。38個自然村有“漢五寨”、“水五寨”之說。

這裏正副鄉長、人大主席都由水族人擔任,和他們聊天的幾個局長主任的都是水族。但是他們說這裏的水族已漢化不少,貴州、廣西的仍保留著很原始的習俗。他們正申請民族保護村,如果申請成功,那建博物館、立碑、民俗展示等就能帶動當地的經濟發展。這個農業鄉,隻有幾家飼料廠,溫泉還沒有資金開發,溶洞因為沒有資金、技術維護,也封了起來。恐怕隻有開發旅遊資源才能挽救。

收集完地質資料,返回的路上經過片片烤煙田,田間有人采摘煙葉。路邊就是一棟棟烤煙房。一個婦女站在四方的坑裏,向灶口裏送煤,十指黑黑塵滿身。屋內地上堆著一坨坨烤好的黃色枯萎的煙葉。

晚上回到富村,街市上到處是燒烤,有土豆、魔芋、玉米等等。雄輝喊了幾個朋友在天麻火腿雞店一起吃飯。火鍋裏煮著天麻、膽生,蘸水裏調有三七粉,都是大補哇!

雄輝的堂弟在國土資源分局,他興奮地對驀然說:“當時聽說記者要來我就特別想見你!這裏根本沒有媒體來過,這個富村真的太貧困了,太需要像你們這樣的記者來報道一下!”他抽著水煙筒,這裏的飯店都會給客人提供煙筒。

“可是這裏的名字很好——‘富源’,‘富村’。應該是很富裕的地方!”驀然對這也很感興趣,到哪都自帶采訪任務。

“這裏資源太貧乏,農民不懂科技,莊家都是土生,土長,土收。農民沒有文化,想查查政策,都被騙回去。自己遇到的問題根本解決不了。有些煤礦,也是外地老板賺了錢,走了。而當地更貧困。這下麵過去幾公裏,有個祖德村和團山村,就是因為地下的煤礦都挖空了,地麵已經下沉,上麵的房屋都裂了那麼長的口。那邊的溫度都比這裏高七八度,空氣中全是灰塵。九十年代初那裏的水是很清很清的,現在卻都成了汙水……”他接著說,“我們就是管環境這塊的,可是工作也就是調查,根本沒做出相應解決措施。雖說每天都要上班,周六周日都沒有假,但隻要上麵來查,你在辦公室裏坐著,看看報喝喝茶就行。你不需要做什麼事,你的工作就是陪上麵來的領導到處玩玩、吃飯。一年有二百多天在開會,問題仍然存在。真的太需要你們來了解這裏的情況了!”他很無奈地說。

吃完飯,雄輝帶他們走上一幢灰樓的二層。一推門,別有洞天——原來是個舞廳。那是他和另一個朋友合夥開的。他說:“開這個舞廳,還必須和社會上的一些人打交道,要不是開不下去的,會有人來砸場子搗亂。”他指著正唱歌的一個人說,“他就是社會上混的,常來我這兒玩兒。”

舞廳裏響起震人魂魄的disco,夜闌和驀然逃了出來。

第二天一早,他們乘上車,一路經過老廠、十八連山,到羅平。老廠有很多煤礦和采石場。“看,那是被封了的煤礦。”雄輝指著山坡上被堵住的洞口。黑暗中生存的礦工啊!驀然真想下到井下,看看那裏到底是個怎樣的世界,他們就在地下,不為人知。

十八連山是個生態保持得很好的地方。一座山峰連著一座,一路上不知有幾十連山了!這裏的山沒有在滇西北的山那麼雄偉高峻,而是一小峰一小座,惹人憐愛。

“那裏有個山洞曾經出過石油,不過沒多長時間就沒了。據說當時是幾個小孩去裏麵玩,在黑黑的水塘裏洗了手,出來一看發現是粘粘的液體。他們很聰明,做了實驗,居然一點就燃。回家後家裏人說那是石油。後來整個村子的人都拿著瓶瓶罐罐去撈。那時家裏隻要有什麼大小瓶子都拿去裝石油了,瓶子都賣得特緊俏。”雄輝指著拐過的山頭說。

到了羅平,下起暴雨,害得他們剛逛完街市,就被迫趕回酒店。還好夜闌買了一大一小兩個水煙筒,帶回去當做擺設。傍晚,雨停了。從窗口望去,一個屋頂積滿雨水,倒映著藍天白雲,顯得格外清澈透明。遠處丘陵連綿不絕,重重疊疊,影影綽綽……

從羅平到文山州的麻栗坡縣其實很近了,可卻沒有直達的車。在到硯山的路上稍作停留休息時,窗外突然湧來一支支插著烤玉米的棍棒,一把把烤得焦黃的玉米在窗口蹭來蹭去。鄰座的婦女丟了五毛錢便拿了一根玉米。於是夜闌也掏出一塊錢挑了兩根大的。噴香!雲南這就是土豆和玉米最多。一路上有穿著壯族秀花土布衣裳、苗族百褶裙和綁腿的當地人上車,夜闌很想買幾套回去。從羅平到硯山,硯山轉文山,文山再折麻栗坡,幾經波折,已折騰至夜。

夜闌事先聯係了麻栗坡縣檔案局盤局長,盤局長就安排他們住在他家。盤是瑤族特有的姓氏,大概和他們的“盤王”有關。窗外對著一座小丘,真是“開門見山”!據說這裏有一座山峰像一個臥著的偉人——毛澤東。

“現在縣裏沒有資金,檔案工作根本無法開展!我調到這裏,於公於私都不利!”盤大伯感慨道。他做過許多不同的工作,還曾經是猛硐瑤族鄉鄉長。他離任後,副鄉長接替了鄉長的位子——同樣姓盤,和盤大伯還是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