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光亮讓兩人都眯了眯眼，荷花看著王玉秀有些紅腫的眼睛，琢磨著她大概是哭了，拿了顆剛煮熟的雞蛋剝了皮遞給王玉秀。
“用雞蛋滾一滾，就好了。”
王玉秀一愣，看著荷花手裏那顆白生生的雞蛋呆呆地開口，“嗯？”
“你眼睛腫了。”荷花手往王玉秀臉上那邊湊了湊，“你哭了嗎？”
“少操心，我有什麼可哭的。”王玉秀有些不自然地接過雞蛋，這死丫頭總是這樣，沒什麼脾氣，對誰都好，別人發了火就默默受著，挨了打就自己忍著，王玉秀真想敲開她的腦袋看看，裏麵是不是裝滿了棉花，才養成這樣軟和的性子。
荷花見王玉秀一直盯著自己，伸手在王玉秀眼前晃了晃，細聲細氣地開口，“你這麼早起來是餓了吧，我準備給天賜熬點米粥，再等一會就好了，你要不先回屋躺著，好了我給你端進去。”
王玉秀把頭轉到一邊，硬巴巴地開口，“我不餓，你自己做了吃吧。”
說罷自顧自從兜裏掏出那幾張錢，在手裏緊緊攥了攥，隨即閉著眼往前一伸。
“這麼多？”荷花看著王玉秀手裏那一把錢，遲遲不敢伸手去接，不自主往後退了幾步，“我不能拿。”
“給你就拿著，反正也是你們老劉家的錢。”
“這太多了，我用不了。”
“我管你用多少，我就這麼多了。”
王玉秀把錢囫圇塞進荷花的口袋裏，又不放心的拍了拍，語氣裏帶了點莫名的豔羨，“你拿著用吧，上學是好事，我沒上過，你要是學了什麼好東西，回來了也給我講講。”
“這太多了，你給自己留一些。”
荷花抽出那張50遞回給王玉秀，“你平常也要用錢，我全拿了你怎麼辦，而且張穩婆幫我交了一學期的學費，我現在還用不了這些。”
“行了行了，都給你了還能有收回來的道理？別來回給了，你願意花多少是你的事情，你不用管我。”
王玉秀給完了錢人也變得平和起來，拿著雞蛋裝模作樣地在眼睛上滾了滾，笑罵了一句，“小畜生，命真好。”
說罷哼著歌往屋裏走去，心想這下自己應該是能睡個好覺了，真是窮命，枕頭底下放點錢心慌了一晚上，現在把錢給出去反而安穩了。
王玉秀把雞蛋往嘴裏一扔，掀開被子重新躺了下去，積攢的困意很快就吞沒了僅剩的清醒。
荷花從口袋裏掏出那些錢，心裏暖乎乎的，自己一晚上也沒睡好，還以為王玉秀不願意幫自己，差點就想著這麼算了。
現在有了錢，有了報名單，九月一號近在眼前，荷花捂著嘴像隻偷腥的小耗子，肩膀一抖一抖的，自己能上學了，為了這件事受過的所有委屈都化為塵煙，一縷一縷隨著鍋灶飄出的蒸汽慢慢消散不見。
“上學。”荷花對著自己輕輕說道，“我要上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