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秀眼珠轉了個圈，沒答應荷花這句話，點點頭就轉過身睡下了。
荷花站在床邊呆愣了一會兒，摸不清王玉秀的意思，以為這是拒絕了，搓了搓手想再爭取一下，還沒開口就聽見床上傳來的輕微的鼾聲，心下一涼，歎了口氣推門出去了。
王玉秀鼾聲打到一半，聽到哢嗒一聲，知道荷花這是走了。
翻過身來盯著對麵的衣櫃看了半晌，隨手披了件衣服下床，從櫃子側麵的抽屜裏拿出一個小鐵盒，裏麵躺著零零散散幾張鈔票，最大的不過50元，王玉秀把這幾張錢抓在手裏數了又數，一共126塊4毛。
這是她一點點攢的，劉有德雖然脾氣暴了些，但對自己的女人還算大方。
工地裏每個季度結一次工資，劉有德能拿到小一千塊錢，有時候活多，加班加點的幹，甚至能拿到一千多。
劉有德回了家要是心情不錯，就會從薄薄的一遝裏麵抽出一兩張塞給王玉秀。
“買些換洗的小衣服，你們女人家的東西我不懂，你自己去買。”
王玉秀這時候就覺得劉有德還像個男人了，好歹比自己那個賭鬼爹強。
她嫁來沒多久，上次帶荷花看病花了一些，又買了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兒，滿打滿算就剩了這麼多。
王玉秀捏著錢不知道怎麼辦，她原是留著錢準備去打胎的。
她始終覺得這孩子就像是烙在她身上的印記，時刻提醒著她的命是一件可以隨意處置的商品，她唯一能自己決定的，就是這個孩子的生死。
她想自己隻要打了胎，就不會被困在這裏了，她應該可以重新開始，去任何地方，過任何生活，就算是跪在地上要飯也好，就算走到一半死在路上也罷。
王玉秀把錢壓在枕頭底下，過一陣兒拿出來看一看，126塊4，有零有整的。
這錢能幫了荷花，也能幫了自己。
王玉秀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煩躁地把被子蹬到一邊，本身懷著孩子就有些情緒，又遇上這麼多事，心裏不由得有些埋怨荷花。
“該死的討吃鬼，我算是栽在你們家了，你最好說到做到。”
王玉秀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這下算是把自己的後半輩子都搭上了，要是荷花沒學成本事，她非讓劉有德把這小畜生打死不可。
王玉秀一個人在床上折騰了大半夜，早上四五點的時候迷迷瞪瞪準備睡了，隔壁天賜又鬧騰起來，心裏越發煩躁，幹脆扯了被子下床。
荷花正躲在廚房悄咪咪地燒水，上次她熬的米湯，另在裏麵加了些白糖，天賜愛喝，一口氣喂了多半碗。
突然出現的人影把荷花嚇了一跳，手一抖灑了半勺水在地上，荷花哆哆嗦嗦地看向門口，天還沒大亮，王玉秀背對著外頭，黑漆漆的看不清臉。
“秀…秀姨？”荷花蹲在地上不敢抬頭，拿著水瓢捂住臉，磕磕巴巴地衝著門口問道。
“嗯。”王玉秀莫名其妙生著氣，用鼻子冷哼了一聲，算是應了荷花。
荷花這才長舒了一口氣，用手撐著慢慢站起身子，把水瓢重新放回缸裏，轉身把燈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