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麵上家下人都道邱家大爺和表小姐是姐弟情深,從小一處長大的情誼,暗地裏也有傳邱家大爺和這表小姐夾雜著男女之情,畢竟這血親都遠到爪哇國了。
孟晚溶此時正指使著下人擺放東西,忽地見房間進來一人,背著光看不清樣貌,逆光中顯出一道嫋嫋婷婷的身形。
等人近到跟前才看清是個極好看的女子,思索片刻心中已大致猜到來人是誰了。
眼中冷冽之色一閃而逝,忙笑道:“是阿秀吧?你嫁進來時我也沒能來賀喜,早聽人說湛兒的媳婦是個美人兒,不承想居然美成這樣,憑著這模樣飛上枝頭了。”
說罷,以帕掩口輕笑,不深究的話還以為她是在恭維讚美,細聽就知她在諷刺阿秀出身鄉野,野雞飛上枝頭變鳳凰。
“表姐太客氣了,嫁進來這麼長時間,一直沒尋著時間去拜會表姐。”阿秀笑著回道,抬眼將四周打量一番,接著道:“表姐既住進了邱府,千萬不要委屈了自己,來者是客,邱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很懂待客之道的呢。”
原本還在笑的孟晚溶臉上險些有點掛不住,不及開口,孟晚溶的貼身丫鬟彩屏插嘴說道:“娘子怕是不知道,是大爺親自接我們小姐回的,大爺與小姐的情誼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且我們小姐打小就在這園子裏長大,要說誰才是客……有些人,才來沒兩年,真把這當成自己家了。”
這彩屏在周家時仗著她主子的勢把整個周家人都不放在眼裏,曾在孟晚溶跟前也聽得些關於阿秀的事情,不就是一個鄉裏來的女人,有兩分姿色。
今日一見果然,原本心裏就壓著的氣性兒,給激了出來,她們這些府裏的一等丫頭,連外頭小門小戶的小姐們都比之不及,一個農戶出來的女人,她如何放在眼裏。
見這話語一出,並無人出言阻止,更是漲了她的誌氣,接著又譏諷道:“什麼阿貓阿狗的,蹭了蹭主人家的腿,沾了沾衣角邊,就能成個人了!也不過是個玩意兒!”
“這丫頭好厲害的嘴。”阿秀也不惱,輕笑出聲,“今兒是我頭一次見到表小姐,之前還想著,表小姐是從邱府出去的,高門大戶該有的禮儀規矩是刻在骨血裏的,嫁到誰家,都是那家幾輩子修來的福氣,門楣生輝,怎麼就鬧到要和離的地步呢?”
“現在我可是清楚了,我雖讀書不多,也知有句俗話兒‘有其主必有其仆’,這不正正好應驗了!所以說啊,到底不是親的,是個表——的!”
阿秀把那“表”字咬得極重,音又拖得極長,翠喜在後麵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以前怎麼沒發現大娘子這般有趣,那話兒跟刀子似的,直戳人痛處,說得對麵兩人就跟變臉一樣,怎麼看怎麼滑稽。
孟晚溶沒想到,這人不像她看起來那樣好欺負,一通話下來,直把人說定住了,聽到有人嗤笑,見不過一穿著灰青色麻衣的下人。
那彩屏正愁沒處撒氣,跨步上前,立時揚手就要給翠喜一巴掌,隻是手抬到高處卻落不下來。
翠喜反手擒住那胳膊,摔手一擲,那彩屏整個身子都被拋出去滑了好遠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