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們見了阿秀,隻都淺淺行了禮便忙各自的。
阿秀不去理會,款步而入裏院,此時院子時的正頭房外站著一人,玉冠束發,著玉蘭色嵌金邊長袍,身量修長高大,氣闊姿朗,正對著下人吩咐著什麼。
還真是姐弟情深,他何曾對自己這樣費過心,想來隻覺諷刺。
邱湛正在跟下人交代事情,發現有人注視著,便側眼看去,花光柳影,鳥語初鳴,惟見一女子安靜俏麗的在那裏,也不言語,靜靜地看著他,連帶著周圍的嘈雜都清幽嫻靜下來。
一時竟忘了原本要交代下去的話。
“你怎麼來了?”
“夫君都來了,我這個做妻子的怎好偷懶呢?”
說完也不顧他還有無話要說,徑直進到裏屋,翠喜緊跟其後。
孟晚溶正坐在桌前喝茶,今日回來還有好些要忙的,和離前她曾忐忑不定,不知邱府可還容得下她。
她雖說不是這邱家嫡親的大小姐,但也是從小在這府中嬌養長大的,吃的穿的都是一流上好之物,哪裏還能過那小門小戶的緊實日子。
那周家雖說不窮,卻和邱府是萬萬不能相比,整個家中都盼她的前夫周懷安能考取個功名,隻這一條出路,連個大點的營生都沒有,隻幾家小鋪麵維持著,讓她怎麼甘心過這種生活。
雖說周懷安讀書聰慧,但真能考取功名之人萬中無一,多少自詡不凡的人在名落孫山後,做了籍籍無名之輩,她可不願耗盡自己的後半生在這樣的人身上。
於是,她去信給邱湛,訴說她在周家的諸多不公,日子如何難挨,婆母如何刁難,夫君又如何冷落,隻想同夫家和離,盼望和離後還能回邱府,在府中有一席之地,不奢求錦衣玉食,隻求邱府能空出一房舍,有口飯吃就行。
若是不能,便是行如朽木命不久矣!
然實則,周家人口簡單,家中除了周懷安和他年邁的母親並無再多複雜的關係,而周老夫人也並不是那種刻薄不能容人的。
自從孟晚溶嫁進周家,周家就沒有安寧過,上至周母下至家中仆從,對她是又懼又怕。
周懷安一介讀書之人,自然不會與婦人相爭,時常被氣得連書都看不下去,懊惱怎麼就娶了這麼個女人,但是礙於邱家的權勢,也不好真就拿她怎麼樣。
現在孟晚溶自己提出要和離,哪裏敢不應的,上上下下終於鬆了一口氣,生怕她反悔似的,直想盡早把這尊佛給送走才好。
邱湛收到書信後,看完信中的內容,他並不相信孟晚溶信上所寫,在孟晚溶出嫁前,他曾使人探過周家的境況。
隻是鬧到要和離的地步,這對夫妻間隻怕是不能挽回了,也罷,既然她想回邱府,就讓她回來。
邱湛去了正房,幫著說了幾句好話,邱家老爺和夫人也就同意了,還是以表小姐的身份住進來。
那周懷安也是個君子,即使這樣,見邱湛前來接人,還客氣相迎,做足了禮數,隻說自家不是,愧對邱家嫁女於他周家,邱湛亦以禮節相還。
孟晚溶這一回府,還是大爺親自去接的,一經傳開,府裏誰人敢看她笑話,敢怠慢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