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走了太久了,你長大了,阿母卻記不清你大兄的模樣了。”
寧甯為寧袁氏擦去眼角的淚,“阿母別哭,女兒會代大兄好好照顧你的。”
“可你一個女兒家,總會嫁人的。”
寧甯看到寧袁氏說出這句話,她自己站在原地愣了許久,仿佛不敢相信這是自己說出的話。
寧甯不明白母親的迷茫,她輕輕抱了抱寧袁氏,“阿母別傷心,女兒會聽話的。 ”
寧袁氏歎了口氣,“好好練吧,現在吃苦,好過長大後被陳氏尋由頭磋磨。”
寧袁氏自哭過之後,看著小女兒勤奮練習,心中五味雜陳。
她原也是開明的人,如今怎麼也被同化成了這個時代重男輕女的怨婦了呢?
寧袁氏低頭望著自己已經有了細紋的手,心中更覺難過。剛過來時,她處處都覺不適應,服飾飲食,乃至為人處世的方式。她一點一點的逼著自己去適應,後來遇到了位貌似潘安的少年郎一見傾心,他亦有意於自己。
曾為求娶,寧澤門前風雨無阻的站著等。等她大人點頭,她嫁進寧家,本以為會一生一世一雙人,可男人的心守不住,一房一房的妾室令她傷心。
可她無能為力,這個時代要求女子大度,女子地位低下,她看著郎君變心卻無力改變。她能做的隻有悉心教導孩子們,無論嫡庶,男兒當頂天立地,光明磊落的做人。女兒當自尊自愛,寧為寒門妻,不做高門妾。
如今她已四十五歲,可她的孩子還沒有長大,她以後又該如何保護自己的孩子呢?
到這小破地方,親眼看著自己屬於另一個世界的骨氣一點一點被消磨殆盡,直至徹底被同化為這個時代的怨婦,她無能為力。
寧甯練到晚上,她才自己的院子。青蓮綠荷服侍她睡下,她無意一瞥,發現牆上自己的畫像消失了。
今夜守夜的是桃夭,寧甯起身喚:“桃夭。”
“七姑娘。”
寧甯伸手指了指空蕩蕩的牆壁:“你今夜為我鋪床時可看到了這裏的畫像?就是那日劉景來為我們姊妹幾人挨個畫的那個。”
桃夭懵懂搖頭,“奴婢並未見過。”
她看寧甯眉頭緊鎖,以為是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問:“可要奴婢去問一問青蓮綠荷姐姐?”
一幅畫像而已,興許是青蓮綠荷怕畫像落塵,收拾起來了。
“不用了。”
這事寧甯並未放在心上,翌日青蓮綠荷服侍她起身時,綠荷隨口問了一句:“姑娘,那畫像姑娘手起來了嗎?”
“沒有啊。”
青蓮為她擦拭臉上的水珠,道:“昨夜我與綠荷沒瞧見姑娘的畫像,以為是姑娘收起來了。昨夜奴婢本想問的,可看姑娘回來太累,便也沒開口。”
“我沒見過,我還以為是你和綠荷收起來了。”
“這……”青蓮愣住,“許是房裏哪個手腳不幹淨的,姑娘,可要告知主母?”
寧甯搖頭:“不用了,一幅畫像而已,若她們當真要拿了去當,也許是遇見了困難,隨他們去吧,反正也值不了幾個錢。反正是劉景畫的,如今畫像丟了也好,眼不見心不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