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麵對麵立著,一樣心如擂鼓,隻是一人擂的是落荒而逃的挫敗之鼓,而另一人是高歌猛進的歡快鼓聲。
落荒而逃的一方無心戀戰,扭身便打算離開戰場,高歌猛進的人哪裏肯輕易放手,雙臂一環,便將未萌攬在了懷中。
雖然這不是未萌頭一次挨在他懷中,可前麵兩次都是陰差陽錯,這一次,卻是他故意為之。
她用力推他的胸口,石板一樣,紋絲不動。
她有些氣了起來,他明明知道是在做戲,可為何還要讓她這般難堪?
伸手在他胸口忿忿捶了一拳,道了句鬆手。
他手臂不但沒有鬆,反而擁得更緊了,未萌手臂擋在身前,眼下被壓得動彈不得。
“你鬆手。”她又輕聲道。
明明是女子怕惹了旁人瞧到,才刻意壓低聲音說的話,可落在穆安耳邊,倒成了撥動心弦的嬌嗔。
“我偏不。”他道在她耳旁道。
未萌又羞又惱,偏過頭躲了他。
發鬢掃過他的臉側,有些發癢。穆安啞聲道:“未萌,我剛才說的是真的,我盼著與你成親,每天都盼著。”
明知道不該信他的話,可未萌偏偏還是聽出了幾分情真意切來,呆了呆 ,隻覺發鬢一沉,竟是他的唇落在了她的發鬢間。
她愕然,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他輕笑,鳳眸閃爍,旋即才緩緩鬆了手,道:“六月初三,我來接你。”
等不到她的答話,隻見她仍幹瞪著一雙大眼睛望著他,他偏過頭衝她笑笑,帶著得勝者的驕傲神情,縱身去了。
出了星辰閣的未萌,心頭仍縈繞著那份難以言說的挫敗。
若論掌控男女之間那份曖昧情愫,自己遠不是穆安的對手。還未成親,一顆心便已被他擾得不安穩,若是成親了,豈不是任由他擺布?要真是這樣,嫁去穆家的日子豈不是和在沈家一樣,自己都被旁人緊緊攥在手中。
這樣怎麼能行?未萌心頭苦悶,忍不住按了按發鬢。
錦瑟見她蔫頭蔫腦的,倒也不敢同她說話,畢竟在這府裏的人看來,她是捧著道士的符紙去的,為了將她的親娘鎮在這院子裏。換做是誰,怕也不能歡天喜地地從院子裏出來。
錦瑟陪著未萌一道蔫頭蔫腦地走著,直到她忽在甬道旁的竹林後瞧到一團明明滅滅的火,旁邊似乎還跪著什麼人,火光照在那人臉上,紅得像關公一樣。嚇得錦瑟忙扯了扯未萌的袖子,顫巍巍叫了聲“姑……娘……”
未萌抬起頭來,瞧著錦瑟一副見了鬼的表情,還當是穆安又回來了,順著她的手指朝竹林後一看,倒也被嚇了一跳。
二人齊齊停了腳。
竹林後那人似乎毫無察覺,隻一張張將手中的紙丟在火堆中,火苗躥得老高,將那人一張臉照得通紅,愈發駭人。
“什麼人在那裏?”未萌壯了膽子問道。
竹林裏的人聽到了動靜,忽變得慌張起來,一麵飛快地站起身來,一麵用力想將火堆裏的火踩滅了。
“你是誰?”未萌仍問,這麼慌慌張張,怕是在做什麼壞事。
那人又用力往火堆裏踩了幾腳,才貓著身子從竹林裏鑽了出來。見了未萌,倒是猛地瞪大了眼睛,旋即“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叫了聲“熙玉姐姐”。
未萌不防,他怎麼會叫出娘親的名字來?細細端看了他幾眼,大概三十出頭的模樣,瞧裝扮,該是沈府上的家丁。
“你認識我娘親?”未萌問。
“娘親?”那人抬頭望著未萌,眉眼極像,可身量似乎高些。他這才想起來了,問“您是……二姑娘?”
未萌點頭,道了句是,請他起來後,便又問道:“你是誰?你怎麼認識我娘親的?”
那人往四下看看並沒旁人,便才說道:“小的名叫張大小,是府上的家丁,如今在外園上當差。當年小的的老娘去世了,是熙玉姐姐給了小的十兩銀子,小的才將老娘發送了。”
“哦,”未萌點頭,“原來是這樣。”雲姨常說娘親最是善良,見不得人受苦,常拿出來自己的月例銀子接濟別人。怕是這張大小就是受過她恩惠的人。
“那你在這麼做什麼?”未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