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小抹了抹眼角,道:“小的聽說今兒有道士來做法,想要將熙玉姐姐鎮在這院子裏,小的怕她心裏難受,特意過來同她說說話。”
未萌不防,目光朝那竹林後望了過去,火光已經盡數熄滅,黑壓壓一片,什麼都瞧不清楚。
“我娘她……她是安葬在這裏嗎?”未萌忍不住問道。
張大小連連擺手,忙說道:“不……不,小的不是這個意思,這竹林後麵正對的就是熙玉姐姐從前住的院子,小的不敢過去,怕添了麻煩,便隻能遠遠隔了這林子說說話。”
“哦……”未萌剛燃起的希望便落了空。也是,沈家怎麼會將娘親葬在長公主府上呢?怕是離得越遠越好。
張大小抬眼瞧到未萌垂下頭去,又想到她方才的問話,便說道:“聽起來,姑娘好像是還不知道熙玉姐姐的墳在哪裏?”
未萌搖頭,旋即忙問道:“張叔可知道?”
那人忙又要跪下來,口中說道:“姑娘這麼叫可折煞小的了……”
未萌扶了他,道:“論輩分,你叫我娘親一聲姐姐,我自當叫你一聲叔叔。”
張大小眼中映出了瑩瑩的光,旋即忙抹了,道:“熙玉姐姐沒了的時候,姑娘還小,自然也不知道,熙玉姐姐是小的親自安葬的,她的墳在哪裏,小的清楚的很。”
“你知道?”未萌險些叫出了聲。
雲姨隻說過當年娘親病逝,沈家連夜便將人抬了出去,說怕不吉利。雲姨幾番打聽,卻一直沒打聽出來她究竟葬在了哪裏,是否好生下葬了。
沒成想,竟是眼前的這位張大小親自安葬的娘親。
未萌忙問:“那我娘親的墳究竟在哪裏?”
聽她這麼問,張大小倒有些為難,伸手搔了搔頭,才說道:“當年老爺隻說隨便找個地方葬了便是,連……連口棺材都沒備。”
未萌渾身泛起一絲寒意,“你是說……我娘她……沈家、沈家竟沒備……沒備……”
她哽聲說不出話來。安樂和沈懷正竟是這麼殘忍。
錦瑟忙扶了她的肩,心頭替她憤憤不平,沈家也真是太過分了。
張大小見未萌要哭了的樣子,心下也後悔起來,忙抬手扇了自己兩個巴掌,道:“你瞧小的這張嘴,該打……”
未萌攔了他,竭力平複著心頭的情緒,隻問道:“那後來呢,我娘親她……”
“姑娘放心,”張大小忙說道,“小的也沒什麼銀子,隻能備了口最便宜的棺材……”
未萌聞言,忍了的淚撲簌簌落了下來,忙朝他行了個禮,道了聲:“張叔,我替我娘親……謝過您!”
張大小見狀,忙也躬身回禮,口中一迭聲道:“不敢不敢,姑娘可折煞小的了。”
“小的也不知該將熙玉姐姐葬在哪裏,後來就將她和小的爹娘葬在了一起,就當是做個伴兒。”張大小歎了一口,又說道,“當年小的老娘還是多虧了熙玉姐姐才發送了,想必小的老娘在下麵也能照顧好熙玉姐姐。”
未萌抹了眼角的淚,娘親當年定沒想到,十兩銀子,不光讓他記了這麼多年,還讓他備了棺槨將她安葬。
“張叔,你的恩情,未萌永記在心。日後,定會報答!”未萌說著,又俯下身去。
張大小哪裏敢受,也不敢動手去扶她,忙也跟著俯下身,道:“姑娘這話說的,小的能為熙玉姐姐做點事,小的心裏高興。等日後姑娘想要去祭拜了,遣人去叫小的一聲就行,小的給姑娘帶路。”
“那我妹妹……也是張叔安葬的?”未萌哽聲問道。
張大小嗯了一聲,道:“那時熙玉姐姐還在,托了銀子給小的,就算是沒銀子,小的也會給小姑娘尋個好地方。後來,小的特地去遷了墳,眼下墳頭就挨在熙玉姐姐墳頭邊上。”
未萌的淚落了下來,未有有娘親陪著,心裏定不會怕了,而娘親也不寂寞了。
可眼下還不是沉耽下去的時候,她抹了淚,隻問道:“張叔,你可願意隨我去穆家去?”
張大小愣了愣神,旋即又“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道:“小的在這府上無親無故,能跟著姑娘,小的願意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