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太短,她根本來不及反應。
隨著嘭地一聲巨響,她倒在血泊之中。
她強忍著疼痛,握住一旁支離破碎的手機。
一切就要結束了嗎?可是他還不知道真相,那晚他說的最在意的東西,她後來知道是什麼了,是她的信任,她從來沒有不相信他……
她沒能等到他的到來,眼前的世界便被黑暗徹底籠罩。
當他趕到時,她已經被一灘恐怖的腥紅吞沒。
鍾璃銘呆滯地看著地上的人,刺耳的警鈴刺痛著他的心,警燈雙眼閃爍著他的雙眼,他感到眼球一陣發脹,耳朵嗡嗡作響聽不清任何聲音,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來到醫院,又是如何顫抖著雙手簽下手術同意書。
他站在手術室門口呆滯地看著那緊閉的雙門,不知過了多久,門終於開了,他搖搖晃晃站起身。
醫生看著麵前這個行屍走肉一般的男人,用安慰又惋惜的語氣說道:“大人成功脫險,但很遺憾孩子沒保住。”
孩子?
鍾璃銘微微一怔,隨即重重地跪了下去。
好冷,一股徒然竄起的寒意滲透骨髓,悲傷瘋狂肆虐,纏住他的喉嚨讓他難以呼吸,眼淚止不住湧出,缺氧的大腦一片空白,四周突然變得輕飄飄的,像一幅隨風飄起的畫帶著一種軟綿綿的虛假,他被這畫裹得窒息,毫無掙紮的力氣。
接下來的日子他都不舍晝夜地守著她,一言不發,一眼未合,直到第七天。
“張揚,去安排一處墓地。”鍾璃銘的聲音沙啞且沉重。
“肇事者抓到了嗎?”
“她自首了,鍾總。”張揚輕聲回答。
“殺了她。”鍾璃銘的眼球裹滿腥紅的血絲。
“鍾總,她是天明日報總編林增極的女兒。”張揚頓了頓勸道:“如果殺了她,她父親恐怕會動用他在業內的關係,製造並廣泛流傳對集團不利的輿論。”
“那就把她全家都殺了。”鍾璃銘看著張揚狠狠地說道:“我鍾氏集團還怕一個小小的總編不成?”
“天明日報是李鶴的單位,她應該是去找他才出事的,那就連他也算上一份。”鍾璃銘補充。
張揚點點頭離開了病房,走出一段距離後,他才敢停下來長歎一口氣,那一刻他真希望溫芷泠能夠早日醒來。
但事終究與願違,溫芷泠躺了一個月也絲毫沒有要蘇醒的動靜,倒是鍾璃銘因為勞累和悲傷過度大病了一場,一夜又一夜地發著高燒,一邊說胡話一邊流淚,要不就是夜以繼日的昏睡,很少有清醒的時候,僅有的清醒時間也是趴在他妻子的床前默默發呆。
張揚有時候反而慶幸鍾璃銘隻顧著悲傷忘記了殺人複仇的事。
時間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直到有一天鍾璃銘突然說想去看看他爺爺。
那時雨下得很大,鍾璃銘懷抱一束白菊在昏暗又空曠的墓地中顯得格外醒目。
“對不起,爺爺,我最終沒能變成您期待的模樣。”鍾璃銘滿懷歉意地說道,他遞上花束的手被雨水打濕,滾落的雨滴無聲勾勒著他掌中那條長長的傷疤,牽引著時間線把記憶帶到過去。
“璃銘,長大以後要做一個善良的人,隻有善良的人會獲得幸福。”
“璃銘,要遵從自己的內心。”
“璃銘,愛會讓人變得強大。”
兒時爺爺教誨他的畫麵一幕幕浮現眼前,卻不料下一秒就被怨恨的利爪徹底擊碎,散落的碎片隨雨水飄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