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的悲傷化作一把大手把她推回三年前。
剛放學的溫芷泠打開手機,發現網絡上鋪天蓋地是都是鍾氏集團董事長鍾啟輝被捕入獄的新聞,她頓時慌了神,努力控製住顫抖的雙手撥通鍾璃銘的電話,卻遲遲無人接聽。
溫芷泠急忙攔了輛車來到他們的小公寓,卻隻看到一地的玻璃碎片和殘缺的電視屏幕。
當溫芷泠趕到醫院時,鍾爺爺的病床上已經空了,她詢問護士,護士告訴她病人因受刺激搶救無效死亡,已經被送往太平間了。
溫芷泠瞬間感到自己的心髒變得堅硬而沉重,跳動得非常吃力,氣管中的空氣似乎也凝固了,呼吸因此變得異常艱難。她捂住胸口跌跌撞撞地跑向衛生間失聲痛哭起來,大顆大顆的淚珠落在了她的戒指上,那是鍾爺爺親手設計的,是她和鍾璃銘的訂婚戒指。
溫芷泠看向鏡中的自己,是那麼惡心,那麼令人憎惡,她給了自己一耳光,白皙的臉上瞬間出現一道深深的紅印,但她沒有就此停手,“啪…啪…啪”隨著一個又一個耳光落下,她的嘴角慢慢滲出血液。最後她終於把自己折磨得一點力氣都沒有了,便呆滯地坐在地上,不知不覺昏睡了過去,直到上廁所的護士發現了她。
謝絕了護士的幫助,溫芷泠一路跌跌撞撞走到太平間,此時鍾璃銘就在裏麵,他沉默地站在爺爺的床前,沒有流淚,沒有崩潰,低垂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緒。
溫芷泠靜靜地站在門前,她回想起上個月他們爺孫還在一起開心聊天,鍾爺爺說等他病好了就親自下廚,給璃銘和她做一頓獨家秘方小龍蝦。想到這裏,她感到心髒無比絞痛,絕望滲入脊髓。
不知過了多久,鍾璃銘走出門來。看到溫芷泠,他什麼也沒說,隻是沉默地向外走去,溫芷泠則沉默地跟著他。
回到家,二人依舊沉默以對。過了許久,溫芷泠柔聲說道:“璃銘,我給你弄點吃的吧。”
“啪!”是茶幾破碎的聲音。
“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不相信我。”鍾璃銘緩緩抬頭,憤怒地瞪著她,他眉頭緊皺,眼眶紅潤,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脖頸上青筋暴起,他的手被玻璃碎片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緩緩滴落,在地上綻開朵朵腥紅的花。
看到心愛的人變成這般模樣,溫芷泠的心痛得快無法呼吸。她走到鍾璃銘身邊,輕聲說道:“璃銘,你聽我說…”
“你回答我,你是不是一開始就不相信我,你是不是以為我根本不會勸我爸自首,你是不是以為我會幫我爸逃跑!”鍾璃銘終於不再克製自己的情緒,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嘶吼,他漲紅了臉,額頭上青筋暴起。
溫芷泠克製住自己顫抖的肩膀,再一次向他靠近,柔聲說道:
“璃銘,對不起,我…”
“夠了!你滾!”
溫芷泠再次見到鍾璃銘,是在鍾爺爺的葬禮上,那是一個雨天。
待眾人散去後,溫芷泠找到鍾璃銘歸還他的求婚戒指。
此時的鍾璃銘身上早已尋不到一點當時的落魄,一身剪裁合身的黑西裝勾勒出他健壯的身形,他仿佛一顆暴雨後的青鬆,戰勝苦難後變得更加提拔與堅韌。
“對不起。”溫芷泠胸前的白花在風中輕微顫動。
“什麼意思。”鍾璃銘眯著眼睛,好像是在看她,又仿佛不是。
溫芷泠不語,隻是任由清冷的微風撥弄她淩亂的發絲。
“你準備在我最低穀的時候拋棄我嗎?”將夜的黑暗遮蔽了鍾璃銘眼中的情緒。
“是這樣嗎?”雨聲太大,溫芷泠聽不清鍾璃銘的質問是怨還是怒。
她不知該如何回答,她本以為他和她一樣已經默認他們會分開的事實。
“留在我身邊吧。”鍾璃銘走到她身邊,緩緩為她戴上戒指。
溫芷泠看著他那幾乎是懇求的眼神,感到些許陌生和驚訝,但更多的是自責。
她的愛人此刻正身處穀底期盼她的救援,她怎麼能無視他的傷痕和淚水,拋棄他一走了之?
“好。”她輕輕撫摸著他手掌上那條長長的傷痕,堅定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