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確實如林青婉所想,有麻煩了。
楊鐵柱和楊氏跟著田嬸子去了田家,田老漢還在家裏發愁,見楊鐵柱來了,立即喜出望外。
老了老了一大把年紀,抓著個後生的手直抹老淚,嘴裏一個勁兒說讓楊鐵柱去勸勸翠蘭不要再折騰自己的身子。此時的他,隻顧得救命的來了,沒有想到楊鐵柱是怎麼來的,還以為是自己老伴找來的,全然不知道此時各種風言風語正在外麵瘋傳。
楊鐵柱也是要叫田老漢一聲叔的,滿腔的憋屈見到此景,也是不由得心生憐憫,更不用說本來就是個軟心腸的楊氏了。
大家一起進了田翠蘭的屋裏,此時這屋裏因為長時間不斷的熬藥,充斥著嗆鼻的藥味和一股腐朽的氣息,又因為田翠蘭臥病窗戶也沒敢開,關的嚴嚴實實,屋裏的光線暗的嚇人。一盞的油燈燃著,黃豆大火苗搖曳,仿佛在昭示著炕上那個可憐女子的生命也在風雨中飄搖。
一見炕上那人的形容神色,楊鐵柱和楊氏就嚇了一跳。
不是沒聽說田翠蘭有啥事,他們還真以為炕上那人沒氣兒了。
田嬸子撲到床邊,“翠蘭,翠蘭,你快醒醒啊,我把鐵柱找來了。”
叫了幾聲,都不見床上的人有動靜。
田嬸子又悲傷的哭起來,一邊哭一邊說:“鐵柱啊,你不要怨嬸子啊,你看翠蘭都這樣了,我個當娘的能怎麼辦,我可憐的閨女啊……”
哭聲淒哀,此時此景,配合著這種哭聲,楊鐵柱和楊氏姑侄兩人都忍不住的心酸不已,剛才的憤怒憋屈竟消失無蹤,隻剩下滿心的難受。
是啊,怎麼怨,也許這田嬸子卻是沒站著他人的立場考慮,可是有一句話沒有錯,那就是天下父母心。
田老漢也在旁邊一邊歎氣一邊抹著老淚。
炕上‘嚶嚀’了一聲,田翠蘭緩緩睜開雙眼,眼神先是僵直,微微轉動一下,在看到站在炕前的楊鐵柱的時候,立馬蹦出一道光芒來。
“鐵柱哥……”她的聲音很小,聲如蚊吟。
“翠蘭翠蘭,你可算醒了,你嚇死娘了……嗚嗚……”
楊鐵柱心裏也非常難受,可是又不知道說什麼,隻能幹巴巴的說道:“田家妹子,你跟誰過不去,也不能跟自己身子過不去啊。”
“是啊,田家翠蘭,你這樣、不是讓你年邁的父母跟著擔心嗎?”楊氏也不好說出什麼譴責的話,看著眼前這個形容枯瘦的女子,她唯有歎息。
田翠蘭幹枯的眼裏,彌漫出一股水汽出來,慢慢化成一道眼淚直落而下。什麼也不說,隻是默默的哭著。
別人也不知道該怎麼勸她,田嬸子摸著淚道:“翠蘭啊,娘給你端碗粥來,你先喝了,你這樣不吃不喝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田老漢慌慌張張出的屋去,過了一會兒,端了一碗稀粥進來。
田嬸子把田翠蘭扶了起來,把碗湊在她嘴邊。
田翠蘭閉著嘴,隻是眼睛固執的望著楊鐵柱,“鐵柱哥,你、你明天還會來看我嗎?”
楊鐵柱無言,記憶裏已經模糊的那個紮著兩個小揪揪的小女娃和眼前這個形容枯瘦的女子合在了一起,拒絕竟然說不出口。
田嬸子乞求的眼神,還有田老漢的沉重的歎息,還要床上田翠蘭哀求的眼。
楊鐵柱艱難的點點頭,“你好好吃飯吃藥,我明天會來的。”
“翠蘭,翠蘭,你快吃點,鐵柱說明天還來看你了……”
田翠蘭這才在田嬸子的扶持下,把那碗稀粥喝了。
喝了粥後,田老漢又去把藥端了來,田翠蘭也很配合的把藥喝了。
楊氏有點呆不下去了,“鐵柱走吧,家裏還有很多事呢。”
楊鐵柱慌忙的抬起腳,“田叔田嬸子,你們在家,我還有事忙。”
直到出了這田家大門,姑侄倆才鬆了口氣。
一路回家的時候,兩人都沉默的厲害。
知道林青婉在家裏等著,楊氏也跟著去了楊鐵柱家。
回去後,楊氏先開口把事情和林青婉說了一下。說田翠蘭真是快不行了,瘦得皮包骨頭,臉色灰敗,感覺就剩一口氣似的。還有一些楊氏沒好意思當林青婉說,怕青婉心裏不好想。
其實不用楊氏說,林青婉就可以想象的到。要不然田嬸子來她家鬧騰一番,還一點效果都沒有,那不是白費功夫了。
楊氏在前麵鋪墊完畢,後麵楊鐵柱期期艾艾的對林青婉說,說他答應了明天再去看田翠蘭一次。
楊氏也覺得非常不好意思,本來是去避嫌加監督的,誰知道她也沒抵抗住心軟了。並對林青婉拍著胸脯保證,明天楊鐵柱去的時候,她還跟著去。
林青婉笑容滿臉,也沒說什麼,非常善解人意的說,去就去唄,她不會多想,畢竟是一條人命,又是鄉裏鄉親的。
她除了能說這,還能說什麼。
解釋完,楊氏就去小作坊那裏做活了。楊鐵柱心虛的在旁邊獻了一會兒殷勤,小作坊那裏,馬叔過來說有點事找他,他就去了小作坊。
留下林青婉一個人坐在那裏,臉色晦暗莫名。
她倒沒有怪楊氏兩人的意思,她知道這姑侄倆都是厚道之人,在那樣一個氛圍,別人長輩都開口求了,再加上田翠蘭的‘可憐’,肯定會忍不住心軟。
看楊鐵柱和楊氏的表情,她就能夠想象的到當時是一個什麼樣的情形。
她有點無語,又有點失笑。那個田翠蘭,就見過兩次的田翠蘭,居然也能把她的生活攪合的爛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