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香成:告別悲情意識,尋找中國位置(5)(1 / 1)

在北京英國駐華大使館中,仍然保存著自十九世紀起中英兩國接觸的版畫。也還掛有當年英國第一任駐華大使馬噶爾尼勳爵在大清帝國宮廷上立而不跪的曆史的版畫,位於彙豐銀行香港總部四十四層董事長私人餐廳的牆上,但是,1997年香港主權交還中國之後,牆上取而代之以昂貴的中國當代藝術作品,歌頌中國經濟的崛起。

馬國川:當初乾隆接見英國使團時驕傲地說,大清國萬物皆備,不需要跟你們通商。

劉香成:在此之前,西方認為中國是一個製度先進的國家,但是中西有了接觸以後,尤其鴉片戰爭開始之前,西方人就已經開始轉變了對中國的認識。例如,這時候歐洲的物質文明已經很發達,有了公共廁所,可是歐洲人在中國看到,中國人隨地大小便,當然會覺得不文明。早期對中國的美好想象開始破滅。

中國人對西方的認識也有一個轉變。早期中國人看到的是意大利、葡萄牙來的人,如利瑪竇等人,頭發比較黑,這些人很文明,都會說中文、寫中文,還會學習中醫等等。到了十八世紀,來到澳門、廣州通商的,都是紅頭發、藍眼睛、白皮膚的洋人,不會中文,中國人認為他們是野人。

馬國川:鴉片戰爭以後,中國不斷被欺淩,這也是中國人轉變對西方認識的一個重要因素,而且“受害者”的悲情意識仍然深藏在中國人心中。

劉香成:悲情在英文字裏麵叫“受害者”。

到底是用理性來看待曆史,還是以情感來看待曆史?如果是後者,那麼永遠也擺脫不了悲情意識。一定要從“受害者”裏跳出來,你已經不是受害者了,這樣你才能以平和的、平等的態度和別人進行交流。

馬國川:在鴉片戰爭之後,尤其是甲午海戰之後,中國因為受了屈辱,激發了民族主義的思想情感,這是一百年來一個很重要的思想資源。在中國經濟實力達到了這麼一個程度的今天,怎麼來擺正這種心態,怎麼來對待民族主義?

劉香成:民族主義這條線,一直延伸到今天的中國社會。

我覺得,這是中國的包袱。對今天的中國來說,要做的是把這個包袱放下來,帶著平和、平等理念與世界交往。不管和哪國人交往,英國人、法國人、日本人,不要有很多個人的感情綁在裏麵,而是就事論事,不要讓情感影響自己的認識和判斷。

今天中國的位置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