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終人散。阿寶向大堂角落走去。
他默默注視她,越來越近,近到可以看清她眼中的一絲惆悵。
他問,“什麼時候發現的?”
她答,“穿Armani燕尾服的服務生?”
她隨手按了下琴鍵,叮-咚,清亮的聲音蕩漾在空中。
斜飛入鬢的雙眉,鳳眼含笑,一度他是她的,如今隻是路人,“這麼大手筆。”
他也笑,“本想當著這麼多人麵向你求婚,最終沒有勇氣。上年紀了,不像從前那麼衝動。”
“你老?我才是。”她失笑。
歲月沒有留下痕跡,她清麗如昔。
第一次見麵,轉頭間他看見雙清澈的大眼。因為不自知美好,唇角的笑帶著怯生生的味道,惹人憐愛。張揚的他,如同七月的大暑遇到三月的溪水,變作繞指柔,他願意。
“還好嗎?”她揚眉問。
“還好。”
她的母親,一個衣著簡陋但整潔的中年婦人,不安地說,“寶寶從小心氣高,希望嫁到好人家。不過,我們做人要講信用,用了別人的錢,哪怕遇到更好的,也不能扔掉原來的吧?小葉,我曉得你真心喜歡她,但人家唐家月月負擔她念書生活費,做人不好忘本。”
在抽屜裏找到存折時,他暴怒,為什麼?!原來他並不了解她。
他想質問她,可那母親懇求,“小葉,你不好講我說出來的,她一直瞞著你,怕你不喜歡她。我做媽的也沒辦法,可是做人要實在,我終於忍不下去了。”
幾天後,她風塵仆仆地回來。
他問,“阿寶,你有事要和我說嗎?”
她眼睛撲閃幾下,欲言又止,“沒有。是不是我沒陪你去西塘你不高興?”
她不會騙人,有事瞞著他時,耳根總會紅。現在那兒正紅得像染了顏色。
他心涼了半截,“回去這麼久,有事嗎?”
“嗯,我媽病得起不了床。”
他冷冷看著她,她沒想到吧,她的媽不但沒病,簡直生龍活虎來壞了她的事。
一種厭煩油然而生,不想再見到她。她把他當什麼,傻瓜嗎?他悲愴地想。
和她分手後很長一段時間,他過著混亂的生活。她不見了,他不在乎,是羞於見他而躲起來了吧?學生處為她找過他,知不知道榮寶華去哪了?
不知道,她又不是我什麼人。
“哥,我們一起走吧。”雨陽看不下去,“你不能這樣下去了。”
他醉得爬不起來,好吧,如果可以換個環境,如果沒人再提起她,也許他可以重新開始。
他走了。要十年後,他才知道她每個月的錢來自於出賣她前途的代價。要那麼久,他才知道她付出的巨大代價,她掙紮了多久才沒被生活吞噬。他想過不再打擾她,可是,當他再見到她的一刹,他才明白他一直沒忘記她,也忘不了她。
“你呢,好嗎?”他問。
如果說再見,以淚,以笑,以擁抱?
否,隔著十年,他和她隻能站得那麼遠,淡淡聊天。
“你媽?”她小心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