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靜王正在正廳,陪著一位二十出頭,略顯高瘦,容貌俊雅的華服青年飲茶敘話,忽然王府總管事魏仁博匆匆來了,先向那青年告罪,才跟北靜王稟告,說是穆大人來了,還帶了一隊錦衣親軍,已在府門外紮下了。
北靜王忙說:“快快有請”
那青年和水溶相視而笑:“果然是‘鐵四郎’,雷厲風行,滴水不漏,隻恐世兄從這一刻起,就休想自由自在了。”
水溶聽了這話,也不由莞爾:“殿下也知道,這是穆大人一貫的作風,聖上既將此行的護衛之責,交付於錦衣衛,少不得有些時候,我也須聽他擺布呢。”
兩人說著,都暢快地大笑起來。
穆苒已在魏管事的引領下,大步流星的來到聽門外,果然是一身戎裝,腰懸佩劍,在他身後,還跟著親信將領衛若蘭。
穆衛二人見廳上坐著的華服青年,俱都一愣,隨即忙快走到他麵前,跪拜在地,口稱:“卑職穆苒,衛若蘭,拜見慎王殿下。”
原來,北靜王的這位貴客,正是當今天子親侄,先皇嫡孫,被封作慎親王的朱嘉齊,而他的父親,便是在先皇在位時,就因謀逆罪名,幽禁致死的皇長子義忠親王。
義忠親王壞事時,他還隻是個小童,跟隨父親居住在幽囚之所,父母先後病故。
先皇追撫往事,無限傷感,又可憐嫡孫年幼失怙,便將他領在身邊,親自撫育,封為慎親王,彌留之際,又反複叮嚀太子,也就是今上,對亡兄唯一的血脈,定要多加看顧。
故此朱嘉齊雖自幼迭遭變故,但受兩代天子的照拂,不減富貴榮華,如今長大成人,讀書習武,均有所成。
隻當今聖上對他還未有重用,平日裏悠閑,常和各王公伯侯應酬往來,他為人爽朗謙和,所以人緣、口碑甚好,其中北靜王水溶,就是和他過從密切的一位。
“快快請起。”慎王忙托起穆苒和衛若蘭,“這裏是北靜王爺的私邸,不是朝堂,二位又兵甲在身,用不著行這樣的大禮。”
“是,多謝殿下。”穆苒起身,又朝北靜王一拱手,“卑職等奉旨,護送王爺出塞巡邊,雖然此地還是天子腳下,但大意不得,從此刻起,卑職將近身隨扈王爺,不便之處,還請王爺諒解。”
慎王“哈”的笑出聲來,衝北靜王眨了眨眼睛,意思是被我說中了吧?
水溶也覺得好笑,忍不住低頭抽了抽嘴角。
隻穆苒莫名其妙,看了看慎王,又看了看北靜王,不知道自己哪裏行差踏錯,惹得他們發笑。
慎王擺了擺手,向廳上的幾位告辭:“想來世兄和穆大人還有要事商議,我還是先走了吧,謹祝世兄此去事事順利,我先備下醇酒笙歌,等候世兄歸來共賞。”
北靜王等也的確無暇再閑談,忙一同將慎王恭送至大門口,目送了他上車離去。
衛若蘭留下,分派在王府外圍值守的錦衣衛,水溶和穆苒剛要轉身入內,身後又傳來車轍聲聲,在離王府正門十幾步遠的地方停下。
穆苒先注意到,車蓋角上掛著的燈籠上,書了個賈字,不由眉峰微微一挑。
先從車上跳下來一個小廝,將腳踏放在地上,打起簾子,對裏頭的人說:“請二爺下車。”
從車廂中鑽出一個錦衣公子,推開小廝伸過來要扶他的手,顯得有些著急的徑直跳下車來,驚得小廝“哎喲”一聲,忙勸:“二爺可小心著點兒!”
穆苒聽見水溶也似是意外的“嗯”了一聲。
這錦衣公子不是別人,正是賈寶玉,他往日舉止清雅,談吐不俗,像眼前這般失儀,水溶也是頭一回見到,因此感到些詫異。
寶玉正急匆匆朝前走,抬頭見到北靜王就立在門口,不禁也是愣了一愣,忙疾行幾步,到了水溶跟前,納頭便拜。
水溶先一步扶住,溫和地笑說著:“沒有想到世兄光降,世兄不是官場中人,又何必行此大禮?”
寶玉看了一眼麵目嚴肅的穆苒,仍態度恭肅的回複北靜王:“聽家父說,王爺不日就要啟程,遠赴塞北巡邊,不才平日多蒙王爺教導,故領了父命,前來拜別。”
“嗬嗬,令尊翁有心了,世兄請。”
“不敢,王爺請,還有……這位大人。”
寶玉不敢僭越,忙低頭垂首,後退兩步,請北靜王和穆苒先入內。
水溶見寶玉看穆苒的眼神,頗有幾分畏懼,而另一位也軒眉昂首,一點兒客氣的意思也沒有,便為他們介紹彼此:“賈世兄,這位是穆大人,現居錦衣親軍指揮同知一職,穆大人的兄長東安郡王,和令尊翁也頗有交情的。穆大人,這便是我常給你提過的,工部賈存周老大人的公子,賈寶玉了。”